第 75 章 75

    75
    贺琤衍被关在地下监.狱的尽头，这里四处是铜墙铁壁，值班人员24小时监守，监控摄像头在房屋四角各分布一个，可以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里关押的都是头脑聪明的罪犯或是罪大恶极的重犯。
    监.狱的工作人员引着时屿前往，全程除了引导语和敬语，其他话一律没得到回应，干脆不吭声了，他会察言观色，他能感受到本星的这位小王子现在的情绪并不好。
    还未走近那间狱室，就听到有人骂骂咧咧的，嘴里都是肮脏至极的词汇，夹带着生.殖.器官。
    时屿皱了皱眉：“说话的人是谁？”
    工作人员：“是管这几间狱室的支队长，他人像个炮.仗，一点不靠谱，倒是好色，还......”
    “还什么？”
    工作人员嗫嚅了一下，说：“还曾对罪犯实施性.侵行为，男女不忌。”
    时屿的脸色很不：“这种事为什么没有人举报给上级？”
    工作人员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啊，背后有人撑着腰呢。”
    时屿：“他叫什么名字？”
    “报告王子，叫燕建明。”
    “知道了。”时屿说着走了过去，步伐依然不慌不忙，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将他完全出卖。
    燕建明沉浸在自己的污言秽语中，显然没有意识到有别人来了。
    越走近越能看见他在干什么，他捏着贺琤衍的下巴，头顶冒着油光，油腻又恶心，眯着眼、吐着烟说：“贺少将啊，你现在可不像从前了，你是本星的叛徒，你心心念念的人早就把你忘了，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听我的，跟着我，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这不比你的清高更重要吗？”
    贺琤衍的长相是会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艳的类型，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只是展现出了另一种憔悴病态的美罢了。
    他的睫毛浓密如鸦羽，脸色苍白，眉目低垂，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像是一潭无波的深潭。
    越是这样，越让人想征服，想折磨，想把他的傲气和清高都踩在脚下。
    将他拉入浑浊不见底的腐朽泥泞共沉沦。
    他没有反应，燕建明的反应却变得更激烈，直接将他猛地踢到地上，唾沫四溅地骂：“贱人，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也多亏了你最近不吃饭，刚才来人给你注射的营养剂里，我特地添加了异能抑制剂，现在应该药效也起作用了。”
    他咧开牙笑得猥琐，“你说，那个时屿现在这么威风，他玩过的人，会是什么滋味？若是他知道我碰了你，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一片静谧中，脚步走近。
    “你说呢？”
    冰冷的枪口在此时对准了燕建明的太阳穴，他扭头一瞥，立马哭着叫着跪了下去：“时......时屿王子，您怎么来啦？我，我刚刚都是和他说笑而已，我从来没有动过他，没有！你相信我。”
    “刚才不是很神气么？怎么这么快就跪下了？嗯？”
    时屿将他手里的烟拿了过来，直接将燃烧的烟头摁在他脸上，燕建明当即发出惨叫。
    一旁的工作人员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他从未见过时屿这样的模样，他只见过尉庭大会的全网直播上那个冷静自持、思路清晰的时屿王子，他第一次知道到这个人前尊贵平和的王子，人后会是这样的可怕。
    眼神就像浸了剧毒，周身仿佛都冒着阴郁寒冷的气息，他的实力又是那么让人生怯，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人碾成肉沫。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才是时屿外表背后那个最真实的模样。
    “小秦。”时屿说。
    “到。”工作人员立马应声。
    时屿的枪口在燕建明的太阳穴上没有温度地点了点：“三天内，我要你把有关燕建明不良作风、以及侵.犯事实的人证物证文件全都送到我那里。”
    “另外，”时屿低下身，看着眼前嘴唇止不住发抖的人，说，“你还记得联盟关于此类恶劣性.侵事件的最新处置方法是什么吗？”
    小秦早看不惯燕建明了，语气坚定道：“死刑。”
    “很好，”时屿说着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鉴于当事人犯罪情况恶劣，现在我以本星王子的身份，提前给予其最终审判。”
    “你要做什么？我是燕指挥长的大侄子，”燕建明涕泗横流地被时岑按着，挣扎起来，“他为本星作出了重大贡献，我要升官的，你不能动我！”
    时屿终归只说了一句：“是吗，那又怎样？”
    骤然响起的枪响声让整个狱室空间仿佛都为之一震，枪击位置不在致命处，燕建明痛苦地嚎叫起来。
    时屿却仿佛还不满意：“小秦。”
    “在，在，在。”小秦都快被吓死了。
    时屿：“我们从远寒星战舰上收缴的生物武器呢？”
    小秦想了想，不敢相信地说：“您是说那对金色变异独角蟹？”
    那可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剧毒蟹。
    “嗯，”时屿轻飘飘地说，“赏给这位大侄子好好享受吧。”
    太可怕了。
    小秦闻言也被吓得抖了起来，怯生生地看了眼贺琤衍，又赶紧收回视线：“是。”
    燕建明的血流了很多，无力地哀嚎：“时屿你过河拆桥，你会遭报应......”
    报应？
    时屿冷笑了一声，终于舍得把目光施舍给贺琤衍一点，冷飕飕地说：“你不就是我的报应吗？这么处心积虑地提早来到我身边‘报复’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债？嗯？贺少将。”
    贺琤衍还记得他第一次叫这三个字时的目光，澄澈如水，里面饱含了崇敬、敬佩、向往，像是把他当作光。
    “邵域。”贺琤衍声音很小，他第一次这样仰望对方，但对方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太陌生了，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我现在是时屿，请你注意你的称呼。”时屿扫视了周围，眼神里不加掩饰地透露出嫌弃和鄙夷，“这里弄脏了，换个地方。小秦，你来安排。”
    小秦连气都不敢喘了，只会点头说“好的好的”。
    时屿看了看贺琤衍下巴上的红色痕迹，很快又收回目光道：“顺便带他去洗个澡。”
    “太脏了。”时屿说。
    *
    一个半小时后。
    贺琤衍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衬衫配黑裤子，被送到了城郊的一栋独栋别墅。
    别墅有两层，送他的人将他送到后就离开了，道：“时屿王子在二楼，你自己上去吧。”
    刚一推开一楼的大门，就有个火红的东西窜了出来，是那只他养的机械狐狸，贺琤衍把它抱了起来，还没喊它的名字，就惊叫一声将它扔回了地上。
    机械狐狸的双目都被人抠掉了！
    空洞洞的，露出里面杂乱的电线，看着十分诡异。
    贺琤衍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重新抬脚走上楼。
    心里像有什么重物压着，让他完全无法顺畅呼吸，这种难以忍受的压迫感在上楼看到时屿的那一瞬间达到最高值。
    时屿静静地坐着喝茶，茶壶里泡了那两枚装了监控的机械狐狸眼。
    真是疯了。
    贺琤衍此时此刻觉得时屿简直就像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语不发却危险至极。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现在他却觉得可怕极了。
    贺琤衍强迫自己冷静，走了过去，做了个深呼吸说：“邵......时屿，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时屿抿着茶，慢慢吞咽下去，似在回味些什么，咽完后道：“坐。”
    这里像是新建的，房间里除了一面酒柜和桌子外空空如也，而那面酒柜上摆满了红色的液体，不知是红酒还是别的什么。
    “是红酒，不是血或者毒药，不用害怕。”时屿注意到他的视线，很善良地为他解答。
    贺琤衍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他第一次在这个人身边感到怕而不是安心。
    时屿也没心情和他废话，道：“直接说正题吧，我问你答，可以做到吗？”
    贺琤衍不想处在这么被动的地位，没有说话。
    时屿盯着他，像是不耐烦极了，明明从前对他那么那么有耐心。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时屿就仿佛等不了了，“啪”的一声拍了把手.枪在桌上，重复问了一遍：“可以吗？”
    贺琤衍的眼神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对视了几秒才点头。
    “行，”时屿抚摸着枪说，“第一，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本星的？”
    “八年前，”贺琤衍说，“我们的人来到了本星，在‘6.13’事件后根据上面指示继续潜伏在本星，以做更多的打算。”
    “胡说！”时屿说，“我认识你时明明在那天之前，你原本就是本星的人。”
    贺琤衍欲言又止，最后说：“我们的人对本星部分人的思维进行了影响，类似于传教，至于我，我也忘了我是什么情况，那场事件后我失忆了。”
    “贺琤衍，”时屿逼视着他，“你又在骗我！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对我说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贺琤衍平静地陈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随你。”
    时屿告诉自己要冷静，说：“那么第二，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我纳入计划之内的？”
    “也是八年前。”贺琤衍说，“我们对你进行了全年全天候的监控。”
    “什么意思？”
    似有有什么更可怕东西在时屿眼前展开，他整个人像坠入另一个无底洞。
    贺琤衍用了一种他能明白的方式说，“之前一直陪伴你的那个姜饼机器人，它的双眼内也装了监控器。在这个机器人流转到你手上之前，就已经被我们提前重新组装好了。”
    愣了有好一会儿，时屿才突然很悲哀地笑起来：“好啊，真好。你看啊贺琤衍，这个混乱的时代发展成现在这样，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幸的。你们所期盼的两星关系好转很快就会实现，所有事情如你们如愿最快地提上议程。多好啊，所有的结局都是美满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幸的，是牺牲品！贺琤衍，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像是最后一根弦也断了，时屿感觉整个人都快奔溃了，疯了，所以才会问出这个让他觉得很丢脸、很愚蠢、让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问题。
    贺琤衍有很久都没有说话，时屿的奔溃他看在眼里，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不能让一切回到最原本的时刻。
    有没有爱过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但时屿对于他来说一定是茫茫宇宙中最特别的一个人，他第一次在一个人身边感到心安，感到快乐，感到自己渺小如尘埃的生命还有别的意义，他的人生还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别人可以依靠。
    而那个他可以依靠的人曾爱他如生命，他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被背叛，但他最后却先背叛了这段感情……
    如果贺琤衍没有选择背叛，那么现在远寒星可能还没有机会攻入本星，两星关系仍处于冻结似的状态，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原本他可以慢慢等，或许再等几年，等时屿当上星主，他可以提议恢复与远寒星的联系，或许本星那帮领导和普通民众都不会轻易同意，那就再等，等个十年二十年，总有机会的……
    总之，他后悔了。
    他后悔选这条路了，如果重来一次，他选邵域。
    可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贺琤衍知道本星不会轻易放过他，远寒星亦然，以后两星会和平相处，所有人都将会有一个美好可期的未来，可他，没有未来了。
    他和时屿，更加不可能有未来，全星际都会反对他们恋爱，而时屿也再也不会选择他了。
    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就这么醒来吧。
    不久后他可能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时屿会有他自己的光明未来。
    没有了他，时屿会幸运的。
    “没爱过，”贺琤衍轻笑了声，“到现在你还问这种问题，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可爱呢？时屿王子。”
    时屿的眼眶在瞬间泛红，贺琤衍在他眼里看到的都是愤怒。
    恨我吧，不要难过，我不值得。
    贺琤衍拿过他的水杯，对着他喝过的地方轻轻抿了口茶，笑说：“不过你要是还想要我的话，我可以配合。怎么样？小王子，这恋爱还谈吗？”
    话音刚落，时屿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复变色，异能却释放不出来，但此刻的他力气很大，直接推倒了整面墙大的酒柜。
    数十瓶色泽鲜艳亮丽的红酒瓶在瞬间砸向地面，迸裂为无数片玻璃碎片和汩汩流淌血河般的红酒。
    贺琤衍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时屿拉了起来，推倒进满室的红酒里。
    他的白衬衫很快浸满了红酒，身后也扎了些碎片，他痛苦地微闭上眼，感受到颈侧被狠狠地咬破。
    “谈，怎么不谈？”时屿含着血沫说，“你不爱我又有什么关系？互相折磨啊，贺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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