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45

    45
    邵域和贺琤衍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但将近十点了，对方的电话还打不通，军区也找不到人。
    沈博简刚刚带兵巡逻回来，就被他一把扯到一边。
    邵域问他：“少将呢？”
    沈博简满头大汗：“上级的事，我怎么知道？”
    邵域盯着他。
    沈博简：“......他在摆渡区就那么几个地方能去，这里、监.狱、居民区、隔离区，自己去找找呗。”
    “都找过了，没有。”邵域说。
    沈博简“哦”了声：“那我也不知道了。”
    邵域神情严肃：“他丢了，你不着急吗？”
    沈博简觉得“丢”这个字就很有趣，把少将说得跟小孩似的，他忍不住发笑：“放心吧你，少将就算丢了，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他一个人，就是一个连。”
    邵域：“那要是他遇上一个更厉害的呢？”
    “在哪啊？”沈博简看看他，“你啊？”
    邵域：“......”
    沈博简笑了：“别逗了邵医生，放一百个心，然后管好你自己。我忙着呢，你自己玩去吧。”
    邵域：“.........”
    哪找的副官，太不靠谱......
    *
    与此同时。
    博奈河岩洞。
    放置时澈身体的空间隔壁，另一扇门紧闭。
    董凌策一身医护服，蓝色镜片下的神色冷然，镜片中央飞速划过指标参数，指尖掌控的光标时不时移动、停顿。
    眼前的浮体屏幕熄灭时，生物舱自动开启，缓缓推出。
    滑体床上的人肤色冷白，近乎透明，睫毛微微湿润，像雨季后的松林。
    贺琤衍很少有看起来孱弱的时候，仿佛不堪一击，像是刚刚新生。
    没有人生来就无坚不摧。
    良久。
    贺琤衍的双眼才慢慢睁开。
    意识仍是模糊，他就听到董凌策的声音：“身体恢复得不错，记忆也有回笼的趋势，脑部和心口的创伤恢复状况不错，不过还是要少淋雨。还有，你的心脏工作状态良好，但近期心跳有不规律跳动的迹象，我看了一下，在正常范围之内，不用调节，顺其自然就好。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琤衍皱着眉：“吵。”
    董凌策：“嗯？”
    “你，太吵了。”贺琤衍刚刚清醒，就听他叨叨叨，不耐烦极了。www.xszww8.nēt
    董凌策哼笑一声：“行，我走了。”
    他刚一转身，腰际就被藤蔓桎梏。
    “怎么？还有事？”董凌策转头，正对上贺琤衍的眼眸，冰蓝色，美得惊心动魄，凉得让人如坠冰窟。
    贺琤衍此刻清醒，神情凉薄，言简意赅：“算账。”
    *
    摆渡区洞幺五号码头。
    海军的军队暂时停留，军事舰艇上有人员上下，搬运物资。
    甲板上，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拂面，闻起来是苦涩的。
    贺琤衍半倚着栏杆，道：“你制造意外的手段挺厉害的。”
    董凌策干的“好事”太多，“哦？”了声，问：“你说哪个？”
    贺琤衍给他展示了一下屏幕，上面一段视频，海底监.狱青灰色的地面上滩满了血，七窍流血的人在血里抽搐，痛苦至极。
    旁边一只变异的独脚蟹，浑身金色，布满黑斑，毒性极强。
    董凌策看完全程，嘴角缓缓上扬。
    变.态。贺琤衍心想。
    这么做，比直接把人杀了要痛苦千万倍不止，比凌.迟还痛苦。
    董凌策只说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贺琤衍冷笑：“过河拆桥也不是你这么拆的。监.狱里的罪犯都被这只异种咬了，多浪费子.弹。”
    董凌策：“那就让他们慢慢死。”
    贺琤衍看着他，眸色冷了冷，给对面发了消息。
    “用安乐死药剂。”
    董凌策瞥了一眼他的消息界面，笑了。
    “你真的变了。”董凌策悠悠道，“这么温柔啊，安乐死...啧，稀罕玩意儿。”
    贺琤衍懒得和他多说废话，手机屏幕划进信息，那里有半个小时前他给邵域回的信息——
    【我在摆渡区的码头，在附近执行任务的海军战队顺道过来慰问情况，我接待一下他们。】
    邵域：【你不用和我解释别人，你在哪个码头？】
    【洞幺五号。】
    邵域：【等我。】
    “两三句话翻来覆去地看啊，”董凌策眯眼吹海风，神情闲适，道，“说说，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贺琤衍按灭屏幕。
    董凌策轻笑：“挺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贺琤衍皱眉：“放心什么？”
    董凌策靠近他，轻声说：“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我想我们的计划不难完成。”
    贺琤衍：“......”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关系？当事人是他吗？
    董凌策转身进船舱：“我还有事，一会儿过来。”
    “站住。”贺琤衍说。
    “又怎么了？”董凌策一副厌世脸，眼皮掀起，懒懒地看他。
    贺琤衍冷冷道：“以后对我进行身体检查前，事先说一声，不然......”
    董凌策呵了声：“你怎样？”
    贺琤衍勾唇：“再炸你一次门。”
    董凌策拳头硬了。
    贺琤衍淡淡道：“船下面都是你的兵，想打架吗？让他们看看你的真面目。”
    董凌策指了指他，说：“贺琤衍，我人生中第二后悔的事就是和你搭档。水火不容，还硬组队。”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贺琤衍回敬他一句，视线收回时，刚巧扫到远处的人影。
    是邵域。
    他身材修长，没穿白大褂，却把简简单单的一套短袖军装内搭穿得利落笔挺，看不清神情，而长腿大步迈着，脚步是急促的。
    下面的士兵们零零散散，在搬运救济物资，不远处有摆渡区的人在负责交接。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贺琤衍能一眼看到邵域。
    贺琤衍的目光停驻一瞬，继而抬起手，默默地竖起了衬衫衣领。
    不是因为风大，只是他的皮肤太白，董凌策留下的掐痕还在，不能让邵域看到。
    ......为什么？
    大概，小孩话太多，懒得解释。
    *
    邵域由董凌策的人引着上了船，贺琤衍侧靠在栏杆旁，侧脸被正午的暖阳镀了层金边，轮廓线条依旧干脆分明，并不柔和，反而有些禁欲。
    邵域走过去，左手搭在铁质的栏杆上，手表在反光。
    12点了。
    贺琤衍看了眼手表，看向他，意会道：“我没守时，抱歉。”
    邵域收回手，很认真地看他：“下次有事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很担心你。”
    贺琤衍点点头，忽然间觉得仔细想想，他和邵域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模糊的，不像上下级，有时他身为少将好像还要依着对方的来。
    哪来的道理。
    宽容小孩可不是这么宽容的。
    再说了，军区可不缺比他小的小孩。
    贺琤衍走神的工夫，邵域打量了他一遍，确定人没事后，伸手触碰了他的衣领。
    贺琤衍下意识退了半步：“怎么了？”
    邵域指指他脖子：“衣领没折好。”
    贺琤衍拢了拢领子，说：“海边风大，我故意的。”
    邵域说：“那进去说吧。”
    舰艇三层的空间不大，室内装修却很特别，像是一个私人办公处。
    邵域先走进去，刚巧碰到董凌策打完电话，从小房间里出来。
    两人对上目光，同时顿了脚步。
    邵域皱了皱眉，脑海里瞬间有无数张画面在滑过。
    这种情况只有在他觉得碰上眼熟的人时，才会出现。
    邵域在脑海里飞快筛选。
    但很奇怪，他没法很快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某人对上号。
    确切地说，他可能在偶然一个瞬间捕捉到了一个相似的人，但那人已经有了别的身份，不是眼前人。
    “挺不客气啊，直接就进来了，”董凌策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看向贺琤衍，“你怎么也不敲门？”
    贺琤衍扫他一眼：“有这个必要么？”
    董凌策：“......”
    喂，好歹在邵域面前装一下？
    果然，下一秒。
    邵域看出端倪：“你们很熟？”
    “一般，”贺琤衍径直坐在长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坐。”
    邵域坐下，看向同时坐在他们对面的董凌策，问贺琤衍：“他是什么人？”
    董凌策哂笑：“我这么大个人坐这儿，你不直接问我，问他？”
    邵域看他一眼，满脸写满了“我和你不熟所以不想搭理你”，但还是有礼貌地对陌生人说：“我是联盟第一军团的实习军医邵域，请问你哪位？”
    董凌策喝了口茶，抬眼：“你猜。”
    邵域：“......”
    贺琤衍觉得场面一度幼稚而尴尬，无语道：“他是......”
    邵域抢先：“修船的？”
    “咳，咳咳。”董凌策差点被茶水呛死，“你怎么猜这个？”
    邵域冷静地说：“你的工作服上染了机油，墨绿色的新型生物机油，绿色环保，润滑效果很好，我在机器人修理厂见过。”
    董凌策：“......”
    贺琤衍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继而严肃教育邵域，说：“别乱说话，这是联盟海军统帅，董统帅。”
    邵域表情毫无波澜：“哦，董统帅。”
    尾音上扬，听起来有点挑衅意味。
    董凌策愈发觉得他神奇了，这种比领导还像领导的日常态度竟然在联盟混得...还不错。
    还是贺琤衍罩得好？
    空气凝固了一瞬。
    贺琤衍看了一眼邵域，后者明白他意思，勉为其难地伸出手和董凌策握了一下：“幸会。”
    ......感觉还是不对劲，现在顶多算平起平坐。
    董凌策也懒得管这位“下级”的态度，毕竟这人是个特殊，和他手下那些普通的兵不一样，勉强容忍。
    贺琤衍早就习惯了：“谈事吧。”
    邵域：“他也要听？”
    贺琤衍点点头：“你的提议我已经和董凌策谈过了。”
    董、凌、策。
    仿佛电线接头突然搭上，电路连通。
    邵域突然想到之前问西娜异化弹的事，西娜提了简策集团。
    之后他抽空查了一下。
    董凌策。
    没错，他是海军统帅。
    也是简策集团的大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