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挑拨」

    横滨深夜11点。
    正是糟糕的成年人在港口夜市区准备热闹起来的时间，也是好孩子们沉睡在香甜梦境中的时间。
    “五条悟，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真夜忍无可忍地回过头看向一直正大光明跟在他们身后的五条悟。这人手里甚至还拿了一堆夜市小吃，惬意地像是来横滨旅游的观光客。
    “就是啊……我说后面这根会走路的电线杆，粘人过头就是跟踪狂了哦。”
    太宰治完全不嫌事大，附和着说出了加强版的攻击性言语。
    “真夜酱，快报|警。让公|安来抓他。”
    太宰治像安检员一样双手齐用地搜查着少女身上可能藏匿手机的地方。检查完正面，真夜顺从地配合他转过身，对他的突发奇想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性。既然懒得吐槽，就只能由着他发疯。
    “嗯？太宰治，你这个恶贯满盈的男人才是最应该被报警抓起来的人吧。”
    五条悟把两人的配合看在眼里，品出了大大的不对劲。他索性扔了小吃，迈开大步直接上手把两人分开。
    “对着别人的妹妹做什么呢？快放手，你这个变态萝莉控mafia！”
    太宰治干脆地收回手往街边一站，坦荡地似乎刚才从袖子摸到怀里的动作只是普通的例行检查。
    “我可不是那种没品的变态，萝莉控这个名誉称号还是留给森先生吧。”
    “萝莉控？真是失礼，我已经长大了！”
    真夜整理好浴衣转过身，对两人口中一致的“萝莉控”发出了严肃的质疑。
    余光瞥过这两个只是在街边站着就吸引了一大圈围观人群的人形招牌，少女揣着手悄悄退开一步。
    “还有太宰君，你一个mafia干部是怎么想到报|警的，不觉得很可笑吗？”
    五条悟手里抓着根棉花糖，听到这句吐槽很是得意地点点头。
    “对的哦~不管来多少人，都不可能抓住我的~”
    太宰治一步跨到少女近前，怼着脸责问。
    “真夜酱，你到底是哪边的？”
    真夜跟着动作上身后仰，勉为其难地腾出一根食指，戳着他软乎乎的脸往一边推开。
    “我自然是我自己这边的。脸太近了，离我远点！”
    太宰治顺着被手指推开的方向，转头把话戳向了在旁边吃起棉花糖的五条悟。
    “听到没？真夜酱说了，你快滚开！”
    真夜听得只觉额角一跳，滚字差点脱口而出。
    “你也！……”
    「朔夜可不会说这种话啊，只要是能用上的东西，不管需要牺牲什么他都会去抓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抓住你呢？」
    想起之前的对话，少女把滚字圆润地吞进肚子里。
    “算了，我们走吧太宰君。”
    “好啊。”
    太宰治脚步跟着真夜，脸却朝着五条悟发出无声的嘲笑。
    「活该，五条悟。」
    “你难道以为能甩得掉我吗？”
    五条悟卷下最后一大口粉红色棉花糖，手里的木棍准确地擦过太宰治的鞋尖，钉穿了水泥地面。
    「恐怖又精密的控制力。」
    太宰治看着地面上汩汩涌出水流的细小孔洞。停下了脚步。
    “不愧是最强，普通的跟踪狂不敢当着正主的面说出来的话，都被你说完了。是最强的跟踪狂变态眼带呢。”
    最强笑着，双手插兜，高傲地抬起头，言辞间夹枪带棒。
    “你才是，明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却非要对着别人的妹妹喊妹妹，是因为过去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的缘故吧。”
    “呵呵……天真，甜，甜……哈哈哈哈……最强也会说笑话啊，这种话可比刚才的棉花糖还要甜得多了。”
    太宰治忍着笑，肩头挂着的西服外套随着他捧腹的动作而不住颤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直起身一边说着话，一边退到了真夜身后。
    “血缘关系很重要？有血缘就不会被背叛了吗？刺进心口的刀，果然还是握在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手里才会更痛。”
    光用说的还嫌不够直接，太宰将双手搭到少女肩头。询问着在场三人中体会最深的当事人。
    “对吧？真夜？”
    “……太宰治，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要把你全身埋进土里，只留下脑袋。让你每天求死不能！”
    那段鲜红的回忆又一次扑到眼前，少女指尖紧攥，口不择言地咒骂着。
    “可怕可怕~呐，心痛了吗？真夜？”
    太宰治口中说着害怕，却自身后靠近少女耳边，喃喃着恶魔的低语。
    “痛就对了，想想朔夜，你再看看他。这就是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到，身边的谁也没有救到的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闭嘴，太宰。我都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少女眼神凶狠地瞪着正前方的面具摊位，被误伤的摊主大叔默默拉下了头顶的狐狸面具缓缓缩进柜台下。
    五条悟看着真夜的神情，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真夜，给我点时间。我会证明，我也可以保护你。朔夜的事情，我很抱歉。正因为如此，我才……”
    “你不需要抱歉，我也不需要什么来自最强的保护。你有你的大义。把我和哥哥纳入你的视线这种事，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真夜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不痛不痒的保护，对少女来说毫无意义。
    五条悟这个名字，早在他不闻不问的五年间就已经逐渐淡化。
    真夜被限制了行动的五年。
    和朔夜互相依靠的五年。
    全都与五条悟无关。
    “不是的，这和大义什么的没有关系。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五条悟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当他看着真夜那双在黑暗深夜中也依然闪亮的兽化金瞳，那双如今也依旧被家族称为怪物的标志的眼睛。
    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呵呵……别再逗我笑了。既然对家人的身份这么确信，你为什么要用疑问句？五条悟。”
    太宰治依旧站在少女身后，面露讥笑。仿佛是看到电影精彩处，自然而生的一句点评。
    「家人」？
    本家的天才咒术师，六眼的最强咒术师。会和分家的怪物兄妹有什么关系呢？
    那句「悟哥哥」的称呼，也不过是年少时的戏言。
    谁也不会当真……
    真夜突然笑出了声。她是笑着的，但一双眼中却没半分笑意。那抹亮色的光，像是落进少女眼底的一片积雪，莹亮而冰凉。
    “我现在的姓氏是十六夜，家人只有朔夜哥哥一个人。”
    “没错。很明白嘛真夜酱。所以说啊，五条悟。快点消失吧。”
    太宰治幸灾乐祸地躲在少女身后煽风点火。五条悟心中那股无名的怒火顺势就烧到了他身上。
    “该消失的分明是你这个游手好闲的绷带抹布！你们mafia全都这么闲吗？为什么都到深夜了，你还和真夜在一起。”
    在真夜面前，五条悟不想再被扣分。
    他在忍耐，忍耐着不去暴打眼前欠揍的mafia干部。
    但太宰治几度挑拨，让他和真夜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冰冷。
    别说解释了。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的情况应该是更糟糕了才对。
    “这不是你这个连哥哥都不是的人该管的事吧？”
    太宰治乐意在旁煽风点火，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沾上最强的怒火。
    “我才是真夜的哥哥。这个时间还在一起，很正当。”
    这话，真夜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少女目光炯炯地转头盯着身后腆着脸自称哥哥的人。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哥哥了？”
    而在场的另一人，五条悟则自认更有话语权。
    “这个不行！哪怕真夜不承认。我作为她的哥哥，也不能看着她深夜还跟这么一个危险的男人在外面一起游逛。”
    五条悟说出了极其正经的发言，端着一副哥哥的架势。看太宰治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企图带坏自家乖妹妹的不|良|青年。
    他第三次向真夜伸出了手……
    “起码由我送你回家吧，真夜？”
    「我送你回家吧。」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真夜不由鼻头一酸。哪怕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她还是记得。
    可是，太久了……
    她和哥哥都等了太久了……
    现在已经……
    “……我已经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nice，真夜酱。”
    太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为少女的果决答复送上了强有力的应援。
    他动动右手的大拇指，特意为真夜附上说明。
    “这一个是朔夜的份。”
    “那我走了。”
    五条悟明白他今天已经尽力了，真夜的态度暂时不会软化。他只能再等下一次机会。
    “再也不见，不用再来第二次了~”
    太宰从真夜身后走出来，积极地挥手送别五条悟。冷不防被五条悟一把抓起。
    “你也给我一起走！”
    “唉？！唉！——真夜酱，帮下哥哥啊。哥哥要被眼带怪物带走了——”
    太宰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向着真夜伸长手臂求援。被五条悟用极其粗暴的姿势拖走，一身上好的mafia西装蹭上了大量的灰尘。
    真夜反而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送上了今天最甜美的笑脸。“快走不送。”
    太宰治：“过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