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巫山云（10）

    太后尚未言语，便见到年轻的帝王径直走到狼狈的前朝公主跟前，把她揽入怀中护着的同时，解开了身上的明黄色风衣披在了她光.裸的肩膀上。
    太后的脸色更为阴沉，她怒视着阶下的儿子，颤声质问：“珏儿，你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秦珏掌心摩挲着玉瑾犹在因抽泣而微微发抖的肩膀，他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台上的母亲，沉声道：“知道。”
    “是儿子特意把她藏在身边，不是她居心叵测，这件事与她毫无瓜葛。”
    事到如今他不仅不觉得有错，反而还把一切罪责都归咎到自己头上，此时此刻还不忘仔细护着怀中的女人。
    太后眼眶发红地看着她这个好儿子，怒火攻心一阵头晕目眩险险从座位上跌下来，她稳了稳身形，冷声道：“好，皇上长大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说甚么也没有用，我以为给你娶了皇后和贵妃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陪你，你就会知足。”
    她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上仇人的女儿，怎么？这才过去多少年，你就已经忘记你身上流的是秦家的血？已经不记得你父亲死时的惨状？”
    太后低叹一声，声音微微哽咽，“还有你妹妹，她还那么小，就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秦珏红着眼睛跪在母亲面前，咬牙道：“儿子不孝，儿子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自知罪孽深重，母后要如何惩罚儿子，儿子都无怨言，只恳求母后能够允许儿子和玉瑾在一起。”
    “玉瑾？”太后淡淡一笑，她花白的头发些许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憔悴几分，“公主的名字真是好听，如玉如瑾，生来就是锦衣玉食不曾受过苦的，不像是我的蛮蛮。”
    蛮蛮是他妹妹的小名。
    眼里的泪掉了下来，秦珏的脊背却依然挺直，他怀中仍然紧抱着玉瑾，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
    有些话瑾儿没必要知道。
    但玉瑾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极力在忍耐着，喉间溢出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母后，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我们应该向前看，难道您就不希望儿子过得幸福么？”
    太后冷笑道：“我不像某些人那么薄情寡义。”她的目光落在玉瑾身上，眼神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你与她一起，当真开心快活？”
    秦珏点了点头，以为可以说服母亲，却听到她笑了笑，道：“既如此，那恳请皇上赐我一杯毒酒，送我去和丈夫女儿团聚罢。”
    “母后！”秦珏大惊，跪着往母后跟前挪去，却只见到她佝偻着身子离去的背影。
    “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
    玉瑾是被秦珏一路抱回养心殿的，路上的太监宫女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身上披着龙袍的少女。
    当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时，秦珏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见她并无挨打受伤才放下心来，他紧紧地抱住玉瑾，下巴抵在她柔软的乌发上不发一言。
    他的沉默让玉瑾心里极为难受。
    尽管太后跟他说的话她没有听得太清楚，但她也明白，她的身份曝光了，而阿珏为了她则和太后闹得很不愉快，极其不愉快。
    玉瑾小心地揽住他的脖子，轻柔地吻了吻他的脸，轻声问：“阿珏，你在想甚么可有和我说说么？”
    她在不知不觉中也喜欢上了阿珏，所以她不希望有关于两人未来的决定，阿珏不让她参与。
    秦珏漆黑的瞳孔微紧，温热的唇覆在了她粉色的唇瓣上，辗转厮磨，动作粗鲁霸道，与平日里的循序渐进极为不同。玉瑾心跳为之一颤，抱紧他的脖子张开红唇回应着他。
    细软的舌头很有耐心地安抚着他躁动的情绪，她的脸微微泛红，却也一直没有退缩。
    直到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时，玉瑾气喘吁吁地窝进他怀里，听着他一下下有点失控的心跳，她不由地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第一次主动地把他推倒在了床榻上。
    “或许，你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咬着殷红润泽的嘴唇，乌黑的眼睛里有着三分羞涩和七分孤勇。
    玉瑾红着脸伏在他胸膛上，纤细白皙的手指不甚熟练地摸住了衣带。
    秦珏幽深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声音些许低哑：“如果是为了安慰我，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才不是为了安慰你呢。”玉瑾傲娇地否认，她学着他对她的样子，在他的脸上落下一枚枚湿漉漉的吻，“我就是突然来了兴致，不行么？”
    明明紧张地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嘴还这么硬。
    秦珏低低地笑，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他的眼眸深邃，看得玉瑾心跳快了几分。
    手下意识地去抓住甚么，却听到秦珏皱眉低声“嘶”了一声。
    玉瑾瞬间面红耳赤，小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珏眉眼舒展地冲着她笑，“虽然不是有意，但也需要惩罚你一下。”
    玉瑾疑惑地看着他，就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罚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的嗓音低磁悠然，与先前在宁慈宫内双眼赤红语调悲戚的青年全然不同，玉瑾微怔，扣在他颈后的细白手指不禁收紧，不太敢确定地问：“你当真、选择我？”
    在亲生母亲与她之间，玉瑾没想到阿珏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语气焦急，“不行，你母亲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你不能抛下她不管……”
    “我没想过抛弃任何人。”秦珏低头吻着她小巧的鼻尖，“母亲那边我会妥善处理好，当下亟需安慰的，是这里。”他握住她的手往下探，见玉瑾的耳根子瞬间红透，“怎么这么多次了，你还是没有习惯？”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温热的唇紧贴着她单薄的耳郭，湿热的舌头舔了舔白净的耳垂，“看来我要带你多多熟练熟练了。”
    薄柔的衾被胡乱堆放到一边，床帐缓缓落下。
    **
    自那日之后，玉瑾再也没被召见太后，秦珏不知和太后如何沟通的，老太太虽不再怒气冲冲，但到底身子骨弱，急火攻心之下难免病了一场，皇后和刘贵妃都极为殷勤地前去侍疾。
    太后虽然很感动，但无奈自家儿子身体有缺，着实是愧对这两名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于是在儿子再次前来请安时，她提出了一个建议——
    “珏儿，你如何玩弄那个前朝公主都可以，只是皇后和刘贵妃花朵一样的年纪，难道就一直这样耗在宫里，空守着你？”
    见秦珏面色淡淡，并无怒意，她才又继续道：“人各有命，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看不如早点把她们放出宫去，另觅良缘，也算是功德一桩。”
    似乎有些难以取舍，秦珏静默片刻，方道：“容儿子好好想想。”
    太后微微颔首，“我乏了，你回去罢。”
    回御书房的路上，王翰小心地问：“皇上，为何不顺着太后娘娘的意思，直接……”
    “把她们打发走？”秦珏停在一株芍药花前，信手折了一枝鲜嫩花骨朵拿在手中把玩，“别急，时机还未到。”
    暑气渐淡，秋风骤起，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水溅在青石砖上晕起一团团水花，风吹过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一只被雨水打湿的云雀缩在窗沿下避雨。
    玉瑾收拾好几件贴身的衣物装进箱子中，之后便坐在窗下托腮望着帘外的秋雨潺潺，尽管已经穿上了夹衣，但一阵风吹来，她还是觉得冷飕飕的，只好又翻开箱子往里面塞了一件厚氅衣。
    去西岚山秋狩，是皇帝每年都要进行的娱乐活动。
    不同的是，去年她还窝在母后身边撒娇，还去抢哥哥们的猎物充当自己的，此时却物是人非。
    夜里秦珏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汗，抱着她准备安寝时，玉瑾忽然开口问：“阿珏，我甚么时候可以去我父皇一眼？”
    黑暗中他沉默许久，在玉瑾以为他不会回答她时，就听到他说：“等狩猎回来就安排你们见面。”
    玉瑾兴奋不已，“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语气极为欣喜：“太好了阿珏！你对我真好！”
    他对她算好么？秦珏微微出神，如果她知道他是如何对母后解释的，大概她就不会这么想了罢。
    但，他亲吻一下她的额头，我是永远不会让你知道的。
    假话没必要让她听到。
    **
    出发去西岚山围场这天，天气晴朗，金风徐徐。
    玉瑾嘴巴有些发干便倚在秦珏身上吃着盐津杏脯，秦珏也难得的没在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难免饶到皇后和刘贵妃身上，她们俩各乘一辆马车，车内多了一些她们昔日的闺中密友，一路欢声笑语不停，反倒衬得皇上这驾鸾车死气沉沉。
    舔了舔指尖上的糖渍，玉瑾乌溜溜的圆眼睛看向秦珏，“你说太后为甚么会允许她们的这些朋友也一起来围场？”
    秦珏的目光在她细白的手指上略微一顿，淡淡道：“或许是怕她们在宫中无聊地发霉罢。”
    “咳，你老实跟我交个底——”玉瑾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他，做贼一般压低声音，“皇后她们是不是都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
    秦珏挑眉，反问她：“我的身体怎么了？”
    玉瑾又塞了一枚杏脯放到嘴中，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就是你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呀，可厉害了。”
    他笑吟吟地靠近她，俊脸近在咫尺，“怎么个厉害法儿？”
    玉瑾被他突然的骚气给呛了一下，脸都给憋红了，她咳了咳气顺了，湿漉漉的眼睛眄了他一眼：“整天都没个正行。”
    腰却被他忽然勾住，鼻尖蹭到了他的，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你不是也很喜欢，很享受？”
    “到围场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练习练习房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