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露一手

    是夜。
    外出干活的人们已经归来，雪崩留下的痕迹已经挖了十之有三，收获颇丰，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五头野牛，野兔雪狐更是不计其数。
    说来也怪，若是寻常的雪崩，这些动物应该都能避开，被波及的也只是少数，而这次雪崩所波及的却远超寻常。
    不过人们一天下来连赶路带劳作已经甚是疲惫，哪有什么空暇去想这些劳什子。
    营地中央，人们燃起篝火，分啖吃食，举杯高歌。如此收获，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误会早已解开的洛星和乌兰两人正坐柴堆边上，洛星提出不少问题，哪怕有些看起来有些幼稚，乌兰也都一一作答；而乌兰有些嘴笨，讲话慢了些，洛星也耐心听着。
    只是洛星谨记李伯云的话，多少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是住在山中打猎的，而跟着李伯云修行和自己生于流星的身世都一并隐去了。
    就这样，你不嫌我蠢，我也不嫌你笨，一言一语你来我往之间，两人竟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洛星，咱们结拜吧！”
    乌兰越来越觉得和洛星投缘，聊至酣处，一拍大腿道。
    “结拜？好啊！”
    洛星欣然应允。
    “好！你等一下！”
    乌兰见洛星答应，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俩这边，便偷偷起身离去。
    不一会，乌兰鬼鬼祟祟地回来了，他在洛星身边坐下，再次环顾四周，随后变戏法般掏出一对小碗和一个酒袋。
    乌兰先是将两个小碗倒满，然后摘下腰间小刀，对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划，挤出鲜血滴在两个小碗中。
    “来！”
    乌兰将小刀递给洛星。
    洛星接过小刀，看了乌兰一眼，随后咬起牙齿，也对着自己的手指来了一刀。
    几滴鲜血滴在两个小碗之中，也许是火光照耀的缘故，洛星的鲜血仿佛在闪亮。
    “洛星，我今年十七，你多大？”
    “那我比你小些。”
    要从到人间算起，洛星只有三岁，确实比乌兰小。
    “那好，跟我一起做！”
    只见乌兰拿起一碗血酒，面北方而跪，洛星也有样学样，跪在乌兰身边。
    “苍天在上，后土为鉴，今我乌兰（洛星）、洛星（乌兰）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同德，患难与共。乐必同乐，忧亦同忧。虽不同生，死愿同死！”
    一套结义辞念下来，虽然洛星跟着念得有些磕巴，但两人都不计较这个。
    随后两人对着北方的天空连行三拜，然后酒碗一碰，一饮而尽。
    “咳……咳咳！”
    洛星是第一次喝酒，没想到这东西会如此辛辣，没做什么准备，直接咳了起来。
    “哈哈哈哈，义弟，原来你没喝过酒啊。”
    “没，没有。”
    浊酒入肚，洛星只觉得肚子里也火辣辣的，但相应地，整个身子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热气，这大冷天倒也舒服。
    “来，再来一碗！”
    “好！”
    洛星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上这种喝酒的感觉了，不止是酒本身的味道，还有喝酒时的氛围，明明只有两个人，却感觉比在篝火边唱歌跳舞的人还要热闹。
    一碗碗酒饮下，到最后，整个酒袋都被喝干，两人齐齐躺倒在地上。
    “好兄弟，好兄弟……”
    洛星嘴里嘟哝着，声音越来越小，缓缓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乌兰却是抱着酒袋，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
    一阵嘈杂从远到近飘向洛星的耳畔。
    任何有深山打猎经历的人都睡得极浅，洛星也是如此，他腾地坐起，环顾四周。
    本应宁静的营地此时却四处火起，木爷和手下们聚成一个圈，其中木爷和一众老弱在中间，壮些的则在外围，和一群蒙面人拼杀着，只是那群蒙面人多以牵制为主，少有直接对抗。
    另一边，堆栈货物的地方，又有一群蒙面人快速地搬运木爷他们今天的劳作所得，看上去好不热闹。
    “含鸟猢狲！婢生的贱种！抢我们的东西！”
    乌兰也起来了，他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骂着就要冲出去，只是酒劲还没散去，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了下去。
    见乌兰这幅样子，洛星没有伸手去扶，而是赶忙看向手边，却没有任何兵器，他索性捡起一只两人喝酒的碗，直接朝一个蒙面人砸去。
    “啪！”
    那碗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蒙面人，正中他的面门，随即碎裂开来。
    咣当一声，那蒙面人的手中刀掉在地上，然后他摇晃了一下，直接倒在地上。
    乌兰此时晃悠悠地站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洛星，若是换做他，在白天倒是能丢中。但现在这可是夜晚，况且洛星做到的不是丢中，而是直接把人砸晕，力道和准度二者缺一不可。
    不愧是住在深山的人，我们这些偶尔进山的跟人家就是没得比。乌兰心中暗叹，喝了酒的他对事情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见这一招奏效，洛星又抓起一只碗，略微瞄准后丢了出去。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又一名蒙面人扑通倒地。
    连着两名蒙面人倒下，争斗中的双方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转向洛星这边。
    “好小子！”
    木姐架住一记劈砍，抽空朝洛星喝了个彩。
    而蒙面人这边，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一名蒙面人脱离战圈，朝洛星乌兰两人走去——不过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罢了，最多也就是丢东西准了些，一个人足矣。
    “义弟，怎么办？”
    那缓缓逼近的蒙面人身影随着火光摇动，明晃晃的刀片映着月光，乌兰酒醒了半截，感觉自己的腿抖了起来，迈不开步子，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初次面对野猪的时候。
    “别怕！咱不怵他！”
    洛星环顾四周，急中生智，直接捡起两根木柴，一根自己手持，一根递给乌兰。
    “就，就这个？”
    “信我，就这个！”
    洛星握了握手上的木柴，虽然比自己寻常练的木剑重了些，但是长度倒是差不离。
    迎面逼来的蒙面人见这两个小孩拿着两根木柴对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还翻转手腕，炫耀似地舞了个刀花。
    被包围的木爷一众自然是见到了这一幕，却只能瞪眼着急，自己都难以自保，更别提杀出重围救这两个年轻人了。
    “跑啊，快跑啊！”
    木爷焦急地催促着，只是两个年轻人却根本挪不开步子。
    蒙面人缓缓逼近，洛星左手不着痕迹地在木柴上抹了一下，注入些许真气。
    蒙面人举刀劈向身子看起来壮些的乌兰。
    “躲啊！”
    不止是木爷，未接战的众人都喊了出来。
    “锵！”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劈向乌兰的刀光，洛星先是一个肩撞将乌兰撞开，然后用木柴格住蒙面人的刀锋，随即手腕翻转，木柴划过刀身，将蒙面人的刀摆开，最后挺身一刺，木柴顶端冒出的气状青芒刚好抵在蒙面人的喉咙上。
    架抹穿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非剑术炉火纯青者不能为之。
    木柴顶端的那点青芒虽然细小，但在夜色之中却无比清晰，整片战场渐渐安静下来，就算偷抢货物的蒙面人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洛星这边。
    脖间架着青芒的蒙面人连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到时翻动的喉结被青芒划破。
    乌兰最先反应过来，他直接夺过蒙面人的手中刀，伴着口中大喝将之高举。
    “投降免死！”
    木姐也反应过来，她突出战阵，一刀架在一名蒙面人的脖子上，嘴上也跟着大喊。
    “投降免死！”
    “咣当！”
    不知哪名蒙面人丢下了刀。
    随后，更多的木爷手下拿刀指着蒙面人，口中高喊，越来越多的蒙面人也都弃刀投降。
    苏提婶甚至也捡起一根木柴，朝一个已经投降的蒙面人不住地打着，一边打一边口中还骂着，只是苏提婶说的不是官话，而是其他的语言，在场没几个人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