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人心浮动

    殷寒江在雪中埋了三个多月,真元却没有恢复多少，强行以焚天鼓迎击天劫掏空了他真元。若是他不顾冰原附近生活百姓,强行吸收天地灵气,倒是能恢复七七八八，可殷寒江不会这么做。
    他在空中慢慢飞着,足足赶了半个多月路才来到幽冥血海。
    几个月前他大闹幽冥血海时就发现了，他可以吸收这里混沌能量。想要恢复力量，来此处最好。
    殷寒江慢慢爬上山崖向下看,入目暗红色令他眼晕，他无力地坐在悬崖边上,眼中出现无数个闻人厄，他们一个又一个向下跳，还温和地对他招手,要殷寒江陪他们一同下去。
    “没有殷宗主，本尊很寂寞。”一个闻人厄坐在他身边，温和道,“殷宗主不是要追随本宗生生世世吗？”
    殷寒江望着“闻人厄”专注脸,摇摇头道：“尊上，我很想陪你下去,可是不行,你不允。”
    “本尊现在允了。”“闻人厄”道。
    “属下还有事没做。”殷寒江轻声道。
    他自怀中取出那面已经满是裂痕鬼面具，望着它就好像在看过去自己一样。
    身边“闻人厄”也陪着他看。
    “尊上,你还记得这个面具吗？”殷寒江问道。
    自然没有人回答,因为身边人只是殷寒江臆想出来。
    “你是否认为属下是个忠心之人,虽不像钟离谦是个君子，但起码光明磊落，沉默稳重？”殷寒江摸着面具上裂痕，声音极为压抑，“不是啊……”
    一个五岁便全家被屠杀，在尸山血海中躺了数日，被闻人厄捡回去后不闻不问十多年孩子，怎么可能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不恨？
    十八岁之前，殷寒江一直活得很扭曲。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很厉害人救下来，他与那人接触很少。那人要他做个剑修，他明白想活下去必须讨好那人，便专心练剑。
    但殷寒江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剑。
    十八岁前，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变强，努力讨好那人。十八岁之后，他回到自己家乡，见到那个曾经救过自己人，知道他原来叫做闻人厄。
    他在一旁静静看着，见闻人厄带着将士守护他家乡，憧憬、崇拜、尊敬这样感情涌入心中，殷寒江渴望做一个像闻人厄人，但他做不到。十八年过去，性格已经养成，他终究是个阴暗扭曲人。
    闻人厄不知道是，每一战之后，那些逃走异族败将，都被殷寒江一个个抓回来，用三/棱/刺一一刺死。
    他找到当年乱葬岗，将已成白骨辨认不出身份家人埋起来立碑，又把异族人人尸身拖到墓地前，一个又一个点燃，照亮整个墓地。
    火光中殷寒江脸阴晴不定，炽热火焰无法温暖他身体。
    等到闻人厄带领战士们彻底驱赶异族后，他与许多幸存下来士兵一起喝酒时，殷寒江偷偷藏在角落里看他。
    闻人厄身边人全部醉倒了，封住法力他也不胜酒力，醉醺醺地看着唯一一个没有喝醉人，拉着他一起喝酒。
    殷寒江只用闻人厄碗沾了一口酒便脸红了，他狼狈而逃，为了掩盖自己脸红，他取走闻人厄腰间挂着一个鬼面具。这是边陲小镇风俗，战后要戴着鬼面祈福，防止异族恶鬼作祟，庆功时，闻人厄也跟着戴了个面具祈福。
    戴上面具后，殷寒江忽然觉得安心，没有人看到他此时表情，他不必再装出很正直样子。
    他藏起了这个面具，每当装不下去时，都会偷偷戴一戴。
    伪装久了，他真以为自己变成了尊上期望那种人，唯有这个面具存在一直在提醒殷寒江，他不是。
    现在，不必再伪装，他想要隐瞒那人已经离去了。
    殷寒江松开手，那个满是裂痕面具坠入血海中，化为虚无。
    他不再理会身边尊上幻象，唤出焚天鼓，布下防御阵法，盘膝坐在鼓上调息。
    玄渊宗人一直认为焚天鼓是顶级仙器，实则不然，这是神器。
    殷寒江原本也不清楚，他曾在焚天鼓上修炼三个月，也没有发现这件事。直到正魔大战他为了激起闻人厄战意，强行敲动焚天鼓，煞气入体，才与焚天鼓有了一丝联系。
    闭关修炼三十年间，舒艳艳得到一年在焚天鼓上修炼奖赏，一年期满时，闻人厄闭关未出，是殷寒江去禁地唤醒闭关中右护法，将人赶走。.
    舒艳艳离开后，殷寒江跳进山谷，站在焚天鼓上，战鼓声在他耳边回荡。他想快些提升实力，在鼓上修炼希望能磨练出更凌厉剑意，成为尊上力量。
    谁知这一次，他却无法提升实力。
    殷寒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用魔剑时，他还能修炼，这一次换成破军剑反而不行了。
    他盯着破军剑，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告诉他，这个武器不对。
    殷寒江心里清楚，他不适合用剑，用剑杀人太慢了。三/棱/刺不同，刺入人体后，伤口不易愈合，血流不止，这才是他喜欢武器。
    他取出鬼面具戴在脸上，掩盖住表情后，心境莫名开阔，与焚天鼓完美融为一体。
    这一次，他修炼速度一日千里，闭关十年后，破军剑化为破军/刺，真正成为适合他武器，殷寒江也晋升大乘期巅峰。
    但当离开焚天鼓取下面具一瞬，他境界莫名跌落回境虚期，本命法宝也变回剑。
    闻人厄曾说过，心境与本身境界不符合，有如三岁小儿空有屠龙宝刀，身负奇宝却无法发挥力量。殷寒江清楚，摘下面具拼命压抑自己，心境完全不足以施展大乘期法力，想要变强，必须抛却这层顾虑。
    他不敢，他无法想象尊上看到自己手上是军/刺而非剑神情，于是殷寒江决定暂且这样吧，这样就好。
    直到袁坛主打伤他要夺走焚天鼓时，殷寒江迫不得已才戴上面具，发挥真正力量。
    面具并非什么法宝，不过是殷寒江恢复本性一层保护而已。
    现在，用不上了，就让它先陪尊主而去，等他做完该做事情，再来幽冥血海。
    闭关十个月，殷寒江于焚天鼓之上睁开眼。唯有神人可吸收混沌能量，他借助神器力量已完全恢复，甚至又有突破。
    殷寒江也不知他如今究竟有多强，他隐约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突破渡劫期，一年前追杀贺闻朝时遇到天雷，除了违背天道规则外，也有渡劫期天雷之意。
    他似乎有了仙气，又不太像。
    没关系，这并不重要，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了。
    殷寒江收起焚天鼓与闻人厄法袍，深深看了眼幽冥血海，化为遁光返回玄渊宗。
    玄渊宗这一年有点乱，先是殷宗主与右护法合力击杀总坛坛主，再是魔尊被正道围杀于幽冥血海，原本低调如影子般殷宗主爆发，将上清派掌门与其首席大弟子逼得一年多龟缩门派内不敢出来，一战震惊整个修真界。
    殷宗主一战成名后便消失不见，玄渊宗群龙无首，总坛袁坛主手下为了争抢坛主之位杀红了眼，另外三位坛主见殷寒江一年未归，对新宗主之位蠢蠢欲动，一个月内三位坛主与裘丛雪打了数次，目前正在养伤，为下一次交战蓄力。
    当年一力挑拨四位坛主右护法舒艳艳如今坐得倒是稳，这几人征战她一次也没参与过，每日懒洋洋地瘫在新打大床上，偶尔去调戏一下百里轻淼和钟离谦。
    百里轻淼本命法宝在幽冥血海被毁，受了很重伤，被裘丛雪救回之后一直在玄渊宗养伤。钟离谦受闻人厄所托，要将一件事告诉殷寒江，没等到人之前也不会离开此处。
    这两人连同宿槐一直在裘丛雪道场中做客，裘丛雪法力高强，手下又少，他们倒是很清净。
    “左护法道场真是比鬼屋还冷静，”这一日舒艳艳又来“探望”受伤百里轻淼，见到钟离谦在让宿槐念书，便搭话道，“裘护法人呢？”
    “与三位坛主约好今日在总坛一战。”钟离谦示意宿槐停下来，起身打招呼，“许久不见，舒护法。”
    “算不得久，才三天而已，”舒艳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是真能打，好不容易长出来肉又变成骨头架子，还在打。”
    钟离谦为舒艳艳倒了杯清茶，温和道：“裘护法性格直率，倒是坦荡女子。唯有细节上略有疏漏，这一年多亏舒护法照料。”
    “举手之劳而已。”舒艳艳不当回事地摆摆手。
    “舒护法今日前来，可是有事？”钟离谦问道。
    “真是瞒不了你，”舒艳艳看着钟离谦脸道，“钟离公子是聪明人，你说我要做什么呢？”
    钟离谦自己也拿起茶杯，不急不缓道：“玄渊宗人心浮动，舒护法有心加入，希望谦站在你这边。”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舒艳艳托腮望着钟离谦道，“不知钟离公子意下如何？我知道你与裘丛雪关系更好一点，但她那个人没脑子，当上宗主三天不到就能把玄渊宗折腾散了。”
    钟离谦道：“我意见嘛……谦劝舒护法耐心等待一段时日再议。”
    他话音刚落，舒艳艳便感觉到玄渊宗护山阵法被破，一道极为可怕力量硬闯入玄渊宗。
    舒艳艳起身严肃道：“钟离公子等就是这个？”
    “正是。”钟离谦放下茶杯，对宿槐道，“去准备伤药并布置聚灵阵，你师祖今天受得伤清不了。”
    宿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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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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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