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落差

    ”首长，你们肯定没吃吧，别客气，先垫一点。“
    王珂这一招呼，张参谋和陈干事也不客气了，立刻上手，开始吃起来。
    早晨六点不到就集合，上哪找吃的？
    两位带队干部可能也没有想到王珂如此大方，立刻对面前这位小战士，也是这次他们护送的二百零一人中，唯一没有提干的王珂好感倍增。
    ”王珂，你的档案我看过，好好干！“陈干事一边吃，一边在鼓励。
    ”是！首长。“
    王珂也是兴奋，英雄难过美人关，干部难过肚皮关。没想到，胡大萝卜无意中给自己帮了这个大忙，如果能再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感谢。
    今天一切顺利，挂上的军用列车很快编组完毕，挂在一列客车的后半部，飞快地向南驰去。
    路上走走停停，前后共有五批军人上来，很快后面三节车厢也坐满了，足足超过了五百人。
    王珂注意到了，在这些上来的军人中，清一色，全是穿四个口袋的干部。
    截止目前为止，王珂还没有看到和他一样，穿着战士服和解放鞋上来的。
    吃饱喝足，张参谋和陈干事站起身，到前面一节车厢巡视去了。后面三节刚刚上车的军人不少，已经挤的满满的，有的人不得不四个人挤在一条三人座上。
    王珂坐在最后一排，共有九个座位。
    张参谋和陈干事一走，立刻从那边车厢就跑来来几位干部，一位胖胖的年轻干部，走到王珂面前笑笑：”小鬼，你这没人吧？我坐一下。“
    不等王珂答应，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珂看看对面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干部，竟然称自己”小鬼“，立刻涌出一丝不快。
    ”来介绍一下，小鬼，我叫彭应求，高炮师的，你也是参加培训的吗？“他伸出一只手。
    王珂伸出一只手，和他握了握。心里却”咯噔“一下，培训？难道自己的这次的任务是培训？既然到处都打听不到这次任务的内容，能从对面这位傻乎乎、胖乎乎的年轻干部嘴里打听一点消息也不错。
    王珂咧开嘴笑笑，正准备说话，对面叫”彭应求“的，又问了一句。”咦，你还是一名战士？没有提干，怎么会参加我们的干训队？“
    这下好尴尬。王珂想了想，问：”首长，你说我们是去参加干训队？不是去……“
    可是还未等王珂问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问，打断了王珂：”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王珂回头一看，是去前面车厢巡视的张参谋回来了。
    彭应求一愣，正想说话，归随其后的陈干事也开了腔。”没听清吗？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跑到我们车厢来了？“
    ”哦，我们是高炮师的。看你们车厢空，就到这里坐坐。“
    ”起立！带上你们的行李，回去！，你，你，你，还有你！“这位刚刚还很和善的张参谋，对着这一排座位上几名”蹭座“的年轻干部们，就是一顿戗！
    彭应求似乎不服气，连忙手指着王珂说：”他一个战士都能坐，我们为什么不能坐？“
    ”他，你知道他是谁？当个连排干部就觉得了不起？这里是大院的车厢，你要是不想下车，立刻给我滚回去！坐在车厢地上，也不许过来。“
    张参谋又是一顿吼，几名年轻干部灰溜溜地拎着行李，退回了后三节车厢。
    陈干事走过去，拧死了通道车厢门锁，然后笑眯眯地走回来，问王珂：”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干部，没有欺侮你吧？“
    ”没有！“
    掰着脚趾头都能算过来，现在三人坐着九个人的位置，连前面邻座的都不敢过来，你们其它车箱的竟然敢蹿到我们车厢来，纯属自找难看。
    ”不过，王珂，等会到了地点，你要有思想准备，你的特殊性，可能要把你编入野战军部队去。“
    ”是，首长。“王珂心想，老子本来就是野战军部队的，怎么会害怕呢？
    ”首长，我们去执行什么任务？“王珂还是怯生生地问了句，至今他还蒙在鼓里。
    ”你们军里没有通知你？“
    ”没有。“王珂说着就想站起来，被陈干事一把摁住。
    他看了一眼张参谋，笑笑说：”学习任务，先把这项任务完成了，再受领其它任务。“
    ”是！首长。“王珂正正了身子，感觉好压抑。老子做了最充分的思想准备是上前线，怎么还被送去了学习了呢？刚刚那位叫彭应求的，原来说的真的，还真是去参加培训的。
    学习有什么可保密的，还让团里政治处纪主任来送自己，要是事后知道了，肯定觉得小题大作。
    ”首长，我多问一句，是学习文化还是学……“王珂还有点幻想，事到如今，还是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王珂，你不用问的太多，到地方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是！“王珂沉默了，心里话，早知道请我来也不来。要是侦察兵业务培训，自己不能专业对口，让我一个战士凑人数参加什么干训队，岂不搞笑？.
    列车”吭哧吭哧“终于慢了下来，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十二点，走了六个小时，大概是到兵站吃饭了。
    王珂伸头向窗外望去，果然是个兵站，里面停了足有三十辆带篷布的解放卡车。
    ”所有人注意，带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张参谋站起来，大声吆喝。
    王珂随着车厢里的干部，排队下车，在月台上集合。
    可是这边集合好，那边便组织上车，根本没有往食堂走。
    王珂跳下月台，转过身，跟着队伍的最后面，正想往车厢尾部走，可还没有迈步。腰后一痛，有人捅了一下他。
    ”哎哟！“
    谁啊？没轻没重的。他一回头，愣住了。
    ”范排长！“王珂惊喜，身后正是满脸绯红，背着背包的范晓昭，精神抖擞。她的身旁还放着一个箱子，一个包。
    原来上车的时候真没有看错，果然是范晓昭。
    ”切——你怎么来了？“她尖叫。
    ”昨天晚上刚刚接到的通知，没有来得及向你告别。“
    范晓昭双手张开，上前一步，就要扑过来。
    ”喂喂！“王珂连退几步，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想拥抱自己？
    ”切，瞧你那个样，把你的包给我，你帮助我拎箱子。“
    ”可……可我们不坐一个车啊！“王珂有些为难。
    ”那还不容易！“范晓昭身体向侧方跨了一步，大声喊道：”陈干事，陈干事。“
    陈干事向这边只看了一眼，立刻跑了过来。
    ”什么事？晓昭。“看来，陈干事和范晓昭也是很熟。
    ”可不可以让王珂和我们坐一辆车，我让他帮助我拎箱子呀？“
    陈干事有些畏难地看看范晓昭，又看看王珂，显然他惹不起。果然陈干事犹豫一下，说道：”晓昭，要不我帮你拎箱子，你让王珂归队。“
    ”那行，本姑娘坐王珂他们的车去。“范晓昭立刻去提自己的箱子和包。
    这女干部就是事多，参加培训还带一个箱子。
    ”那好吧，王珂你坐范排长的那台车，不过下车后立即归队。“
    ”是！“
    自己就是一个大头兵，你们当干部的想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王珂拎起范晓昭的箱子，又拎起自己那沉重的提包，对范晓昭说：”你把我的脸盆拎上，你们的车哪？“
    终于随范晓昭找到了女干部们的车。
    王珂刚刚走到后车厢板前，立刻传来一片叫声。车厢里已经坐了有近二十个女兵，几乎个个都有箱子，车上装的满满当当。
    ”让一让，让我们俩上去。“范晓昭大声嚷嚷，说着解开自己的背包向车上一扔。
    过往不简单，尽量简单过。
    接下来，范晓昭终于在车厢尾部挤出一块地，拉着王珂爬了上去。
    人一上车，才看清满满一车，清一色的女干部，而且都和自己差不多大。
    就自己一个男兵，一种落差油然而生。好没面子，王珂静静地坐下了，面朝车外背朝里。
    这也害得范晓昭也不得不转过身子，和他并排而坐。
    车驶出了兵站，王珂看清了一块石牌上的两个字：”满城“。
    啊，走了半天，还没有出冀省啊！
    满城，王王珂太熟悉了，去过几次西山，从南邵村向南，不到六十公里就是满城。
    这里离军部也不是太远，它的山就是太行山脉的东端。
    这里山势较为平缓，峰峦起伏，森林茂密。眼下的满城，树叶变成了金黄色和红色，与山间的流水、奇石相映成趣。满城还有许多古村落、文化遗址等景观。完蛋，王珂心开始发凉，这哪是上前线，这是度假来了！
    与王珂的沉默正相反，范晓昭可以说是此时早已心花怒放。
    她是万万没想到，昨天还在苦闷中的自己，竟然一夜之间，王珂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是同学。
    ”王珂，你在哪个中队？“
    ”切，本姑娘问你哪！“一连数声，王珂恍若老和尚入定，完全没有听见范晓昭在和他说话。
    人生在只呼吸之间，呼是舍，吸是得。一舍一得，多么玄奥的辩证法。
    现在王珂不知道摆在面前的路，到底该是舍，还是得？到底是该走下去，还是就此打住？
    原来范部长就是想帮助自己，混到干训队来参加一次培训。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留在连队。老排长胡志军从南边回来了，炮兵营改装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打仗。
    如果不离开，施工任务一完成，说不准部队会再次拉到西山进行临战训练。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一走，可是错过了一千年，错过了一生的追求。
    "王珂想啥呢？"
    这次王珂又被范晓昭捅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神色冷漠，嘴里喃喃地说：“没想啥。”
    “切，没想啥，怎么会神不守舍？"
    "真的没想啥。"
    "好，不说就算了。王珂，你是不是还为我昨天的态度生气？”
    “没有生气。”
    “切，真的没有生气？”
    “真没有。”
    “好吧，你不说那就是生气了。可是本姑娘没有想到我们又到同一条战壕来呀！”
    “同一条战壕？”看着道路上急速向后倒的树影，王珂反问了一句。
    你范晓昭来参加干训队，纯粹为了镀金，我来这山青水秀的地方算什么？也想镀金吗？不，这是浪费时间。
    该摒弃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尽早返回炮兵连。就算继续当个代理排长，也比一个战士参加干训队，当假冒干部强！
    主意打定，王珂不再说话，任凭范晓昭在那里喋喋不休。
    车行半个多小时，终于拐进了一个军营。来到操场上，就听值班员在喊：“下车集合。”
    “范排长，我要归队了。”
    “嗯，你先帮我把箱子拿下去，记住我在五中队。”
    王珂跳下车，帮范晓昭接下行李，立刻背上背包，拎上自己的手提包和脸盆，向本该自己坐的那辆解放车跑去。
    踩着口令声，王珂站到队伍的最后一排最后一名。旁边站着张参谋和陈干事，交接完毕，他们就该回去了。
    “报数！”
    “1、2、3、4、5……45!”
    王珂大声而响亮地报出“45”时，队伍里还是忍不住有干部伸头看了他一下。
    眼角一扫，t的，竟然就是在火车上遇到地那个彭应求，自己竟然和他编到一个中队。
    “同志们，请稍息。先介绍一下，我姓郭，叫郭志佳，我是你们的中队长，旁边这位是章教导员，请大家记住，我们是十三中队。”
    十三中队，这是一个多么不吉利的数字。
    难怪一路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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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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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