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何发回来了

    启迪声阵阵。火车终于停靠在了站台，何发拎着包颤巍巍的从车上下来了。已经是深秋，在南方住惯了的人，已经适应不了这样的寒凉空气。身上的破棉袄被风一打就透了，忍不住的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我草！真是冷啊！”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回到自己的祖国。从他那年被越南姐卖到了越南做苦力，他逃了几次都没走成，差点饿死，渐渐的他也就绝望了。以为要老死在那边，现在终于回来了，心中真是感慨万千。
    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不该这么背的！是谁把自己的好运气给抢走了的！
    之前他明明是村里面过的数一数二的富户，在村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搞不清楚，咋就能活的这么惨。一个疼爱的女儿也死了，剩下的一个也不管他，前妻死了，找了个媳妇是一个荡妇，给他带了绿帽子生了一个野种，然后又被卖到这边来！
    他一开始是坚决咽不下去这口气，心中怒火燃烧着。
    他被抓去了越南，对那些看着自己的人喊道：“送我回去！我女儿和女婿可是很厉害的，要是敢把我扔在这边，小心我杀了你们！”
    可是谁也不听他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赶走，就抓回来按在那边饿着。
    他不怎么干活，倒是也没有人打他，只要不走，就随便他闹腾。
    这样折腾了几个月，生了几次病之后，何发终于妥协了。
    他在这边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一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儿，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后悔，可是更多的是生气和愤恨。
    当初要是周静说点好话，也不会这么惨了。
    可就算是我的错，可如今老子这么惨，你老爹都丢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不找找，也不打听着解救自己吗？
    在生气也没办法，谁也不管他的死活，他经常想着要是再见到了女儿会咋样，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让你们全都过不好！
    可是想是想，但是自己也没那个能力啊！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要活下去的。后来他就和那个做饭的老寡妇在一起了，还生了两个丫头。
    那女人又老又丑，可是没办法，能有这样的就不错了。
    而看到这两个孩子，何发老泪纵横：“我这辈子是没有生儿子的命了啊！这是要断了我们何家的香火啊！”
    老寡妇不知道他在嚎叫什么，只觉得值个老头矫情的很，嫌弃自己有本事不要睡啊，反正生下来你就得养活。
    那边的日子过得太苦，天又热，气候也适应不了。吃进去的饭就像是沙子一样，真的是太难吃了。只能等着了，啥时有机会可以回去！他想吃顿肘子，血肠，还有酸菜！
    度日如年啊，太惨了！何发很想回来，当初那些看着自己的人都没有了。只是当年他被肖瑞威胁过了，想想回去也没什么好处。
    何况他也没证件，根本回不来，在边境线就被拦住了。
    以为要客死他乡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在何发七十岁那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他所在的那个村寨，重新的划拨，他的希望又来了。
    据说这一片本身就是两不管的地带，大部分都是越南这边的，然后因为有些人家看到祖国对边境的农民，有各种补贴，另外还给盖房子，修自来水管道之类的，他们就动心了，活的可比这边的老百姓强多了啊！
    他们这些村民就自己悄悄地把地标往后面移动，口口声声的说这边也是那边的。
    “我们就是那边的，边境线就在这里呢！你给我们安排，我们就绝食而死！”
    这几十个村民的性命很重要，也不能不管啊，一切就这样稀里糊涂，这一片几千平米的小村寨，就又回到了炎夏国的怀抱了。当真是好笑又荒唐的事情。
    何发的身体里面已经熄灭的熊熊怒火突然就重新燃烧起来了。
    我要报仇！当初把我骗到这边来的那些人，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虽然当时比较糊涂，但是后面也渐渐明白了，一定是肖瑞他们故意安排的，不然越南姐咋就找到了自己呢？他的岁数都那么大了，就是干体力活也转不了多少钱啊！
    还有该死的郑树生，和王翠华这个荡妇，老子一定要报仇雪恨！
    何发也不用身份证就可以背上回家。可是那个时候，老寡妇已经去世，两个女儿早就成家立业，各过各的了，只能给他一部分钱。
    何发就像是当初来的时候一样，拎着一个破包就回到了北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子。
    在火车上他还在想着到底如何报仇雪恨的事情，如何教训这些仇人，然后就赖在周静身上，反正你是我生的，那就得给我养老，你要是敢不养活我，我就闹腾的你不得安生！
    谁知道等到他真的回到了当初的村子，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完全变样了，认识他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过世了。没死的也都是耄耋老人，说话都不利索了，哪有什么精力去帮他讨公道啊。
    他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家，很多小孩在门口玩，早就不认识他是谁了。
    这房子改了几次主人，现在是一户王姓人家住着，里面的妇女，见到他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这里发呆，以为他是乞讨的，赶出去了。
    他不甘心，老子都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弄明白了！先从我的仇人开始找起来！我要用我的手来亲自报仇雪恨，一个也不要想好了！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郑树生已经早就去世了，还是被自己的女儿害死的。而那个贱妇王翠华更是离开了这个村庄，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去勾搭人了。
    而越南姐这些人更是听都没听说过，不知道她是谁。十有八九是生活在了外地，没有再回来了。
    至于何音，肖瑞，李婉等人，这些人知道的就更少了，时移世易，谁还记得那些离开家乡多年的人呢？都不耐烦的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何发的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又回到县城找自己的二女儿，他回到了当初女儿的家。可惜的事这边变化很大，楼房都已经拆迁了，到处打听之前的老邻居，才知道也白搭了。
    何静早就去隔壁县城生活，她的公婆也都跟着过去照顾孙子孙女，房子已经被卖出去很多年了。人已经联系不上了。
    去了陈建的以前单位，早就破产了，原来的厂子被拆掉了，从原地起来了五层的酒店，简直是岂有此理！
    何发找了两天，终于泄了气。像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开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
    “老天是真的要亡了我啊，太过分了！”他真的后悔了，要是当初不那么对周玉凤，两口子在村里面种种粮食不是挺好的？要是对何音母女再好一点，也不至于到现在一口饭也没有人给吃的！
    非要这样闹腾！一定要和那个贱人结婚，现在可好了，成了这么落魄的样子！
    正在他失魂落魄不知道该咋办的时候，一个老头过来了。
    “你是何发吧？我看着像你。”
    何发抬头看了看，有点面熟。但是不知道是谁。
    此人正是赵金库，当初何香在他的饭店把李婉云的孩子弄得流产了，他们在派出所闹过，后来他还带着王翠华去吃过饭。他不熟悉。可是赵金库知道啊，当初何发一直在县城闹腾着，还要跳楼，自己的女儿当小姐，还被人杀了，多么的出名啊！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金库也是一副老头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的，一问才知道，衣秀艳早几年去世了。
    而他和衣秀艳生的那个儿子已经长大了，可是太不孝顺，看到他人老了，没啥利用价值，把饭店和房子都抢走了，把他也给赶走了。饭店的收益都是那个孩子把持着，一分钱也不给他。
    衣秀艳要是活着，也是一个能打能闹的，可惜人已经不再了，他身体也不好，走路都哆哆嗦嗦的，哪里能打？幸好街道办的人出面，他那个儿子不管不行，现在就把老爹塞进了敬老院里面，每个月塞点钱，一次也不见他。
    赵金库也劝他去养老院：“里面的伙食挺好的，你跟我去吧。”
    何发厚着脸皮打电话给孩子要钱。
    这两个女儿穷的要命，只答应给他最便宜的床位，多余的一分也没有了。何发赶忙答应了，就跟着赵金库去了敬老院。
    俩人一起打打牌喝喝酒的，也挺好。
    渐渐地何发也就想明白了，报什么仇啊！再闹下去，估计连个给自己收拾后事的人都没有了。
    何静到底还是知道了何发回来的事，但是他当年逼死了她的母亲，害的她失业流产，那么多事情，她始终不想面对，只是让人送了点东西过来，又给了他一万块钱，让他换个好条件的床铺。
    何发拉住了来人道：“我女儿……我女儿过得好不好？”
    “好着呢！听说，她的俩孩子还有她姐家的那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如今两个公务员，一个老师，都过得不错。”
    何发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女儿更是愧疚了。当初他们偏疼何香，对她一点也不好，可是她的孩子却还是自己养活着，抚养成材了。
    想到何香，何发就打听了一下杜三壮这个王八犊子的事情。
    一听高兴了，杜三壮过的也很惨。
    当初他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和别的女人过上了。当时还觉得很幸福呢。可是后生的那个孩子狗屁不是，因为是个男孩，从小一家子都对他太过宠溺，导杜母更是天天爱如珍宝，把孩子都要捧上天了。结果他因为这样的溺爱，就天天也不学好，一天到晚的也没什么正事。
    长大后越来也过分了，还每天偷鸡摸狗的，还经常逼着父母拿钱，不给就骂，甚至还打。
    杜三壮的母亲就是被这个不孝之孙子活活气死的。她怎么样没想到自己疼爱到大的孙子竟然这样恶毒，每天咒骂自己是老不死的，甚至还想把她的唯一的一套小房子给卖了去挥霍！
    杜三壮的老婆也是早早的就操心而死了，剩下这对父子互相折磨着。
    杜三壮的单位破产了，买断工龄的那点钱还不够儿子败的呢。稍微不顺心，他儿子就对自己非打即骂的。最近他的儿子又要逼着他帮着自己结婚，还想要买楼。可是杜三壮哪有钱。
    杜三壮想来想去就想找和何香生的女儿想办法，被无情的拒绝了。
    何静留下话说：“当初你怎么抛弃孩子的你忘了？如今这么大的脸敢管她要钱来！要是敢找她的麻烦，我就找何音，你也知道她丈夫不是吃素的！”
    杜三壮也不敢去闹，日子过的也是水深火热的。
    何发知道了就骂了一句活该，也不说什么了。他现在每天坐在养老院里面，就在想着当年的那些事情，想着想着就流下了眼泪来了。要是女儿能来看看自己多好！何静混的多出息啊！
    赵金库拍拍他的肩膀，俩人就各自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赵金库当初也是一个风流的，和很多女人都有关系。可是后来见到自己落魄了，一个人都不搭理他了。而那些讨好自己的女孩子们，都已经各自过上自己的日子了，谁还记得这个老不死的是谁？真是弄来弄去就是一场空啊。
    听说，当初那个踩着他脑袋往上爬的李小娟，听说出狱后就留在了省城，现在和一个老鳏夫在一起，也就是混一个温饱，想到这个他就高兴了。
    杜三壮因为凑不出钱给儿子结婚，每天被打骂，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后世还是他的那个大女儿给出的钱，也是凄惨。
    那个儿子见到了很有精气神的大姐，顿时起了念头，想要管她要车要房。大有你不给我钱，我就赖上你的架势。
    何香的女儿微微笑道：“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女子监狱的狱警，学过八年的搏击。你要是想试试，我就成全你。你是怎么虐待父亲的，我还没查明白呢，正好你在这里，我问问。”
    这家伙顿时吓得一哆嗦，转身就跑了。
    众人都在背后嘲笑一翻，也觉得杜三壮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静到底狠不下心来，时不时让人给父亲送点吃的喝得，但是见面的事一直没有想过。
    何发在敬老院住了两年半，死于肾衰，死的时候也是没少遭罪。
    何静和陈建在他去世之前，一起来了一次，陈建如今也是个小老板了，很有气派。
    俩人看到苍老又衰败的父亲一直对自己说对不起，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静静啊，你不怪我了吧？”何发费力的说。
    何静哭道：“爸，我早就原谅你了。你吃了这么多苦，也是我害的，对不起爸爸。当初是我让人把你送走的，是我的错。”
    何发伸手拉住她的手：“静静！爸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也是对的…我死了你要好好活…”
    “爸爸！”
    何发在也没说出什么来，他就这样去了，一脸的泪水。
    何静哭的上不来气，她本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哪里见得父亲这么凄惨的死去。现在父母，还有姐姐都走了，她的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
    陈建拍拍妻子的肩膀：“不要难过了，这事儿不是你的错。”
    俩人没有把父亲送回村里的祖坟那边，只是在城里面简单的给父亲办了后事，很快又回去了。他们的孙子和外孙子在出殡那天，也跟着回来给爷爷送行，但是他们对这个爷爷也没什么印象，一点也不难过，只有何静病了一场，然后才慢慢的恢复了。
    倒是赵金库很能活，一直到了一百多岁，把自己的不孝之子都给熬死了，他还活着呢。成了养老院的第一寿星，住在那边也不用花钱，生活的还不错。就是有一点，他尿不出来，可能是年轻的时候太花了，有了严重的生理疾病，每次上厕所都跟上刑一样，痛不欲生。当然这个事情他是不敢对别人说的就是了。
    杜三壮的那个儿子是死于喝酒过量，也没得到善终。赵金库知道了就呸了一声也难怪：真是活该！
    至于在县城生活的何音的朋友们，都过得很幸福。李恒冰家和戴小寒家更是结成了亲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当初那个贪便宜的罗小雅的儿子竟然考上了重点大学，最后和武俊明大妹妹的女儿结婚了。当初罗小雅还对武俊明有过觊觎之心呢，谁想到竟然成了亲戚，也是有趣的很。
    结婚见面的时候，林佳可是一直打趣，臊的罗小雅没处躲藏：“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吧老妹妹。”
    林佳笑嘻嘻的说：“行，放过你了。”
    这些年，林佳可不像是之前一样，一直补贴武俊明家了。从武家的父母去世后，就是各自过各自的，但是有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儿，林佳也能帮帮。这样彼此之间的关系反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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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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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