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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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雨看他那个样子,忽然笑起来,花枝乱颤的模样,“卢天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燕雨此生,不信苍生,不问鬼神。”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一个局,你被人骗了,你信吗。”
    她说完,忽然自嘲地扇了自己两巴掌,“重要吗。你我都一样,说出去的话,就一定会遵守。”
    她说完,怒急攻心,一口鲜血自喉间喷涌而出。
    卢天策心中一痛,朝燕雨奔过去,“你伤的太重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去抱燕雨,她也不躲,任由他抱着。
    两个人的年纪相仿,卢天策虽比寻常少年要高些,人却十分清瘦,可抱起她来,倒是一点都晃。
    山下,尼姑庵外,树林里,一个衣着简单的男子目送着两个人急急离开,眉眼含笑,只是那笑容,却像是从地狱里溜到人间正要大开杀戒的恶鬼。
    “燕雨。我的剑已备好,可你,是否准备好了,这场杀戮。”
    黑乎乎的树林里,男子的话无比残忍,声音却出奇地好听。
    下了山,要找大夫只能回镇子里。卢天策本就是镇子上十分出名的人物,抱着燕雨回去的时候心急如焚,那样子自然是惹了很多人好奇的。
    最近镇子上的事情似乎出的不少。
    先是很多人家的女儿失踪,然后官府一直找不到,失踪了一个月后又莫名其妙的回家了,虽然平平安安的,可是无腐化家里人怎么问,那些女孩子对自己失踪的世界全部都不肯吐露任何多余的话。
    紧接着就是醉风流傅老板的女儿糟蹋,然后那个流氓秦泊竟然还要娶人家姑娘。
    如果仅是这也就算了,现在姑娘闹的要出家,醉风流虽然还有下人照看着,可是明显已经乱套了。
    其实没人说的清楚这件事情和卢天策有什么关系,可是镇子上的百姓就是知道,如果傅家真出什么事儿,这大抵都得怪到卢天策头上。
    能怪谁呢,这大约都是他的命,太硬了,才害得人家姑娘受这等苦。
    八卦哪怕是在这乱哄哄的世道里,也是不缺的。
    看到卢天策抱着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心急如焚,很多看热闹的百姓都围到了镇子上唯一的医馆那里。
    随后追上来的香草将那些百姓驱散,她进去的时候,卢天策正守在后头看大夫给燕雨看诊。
    燕雨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偏偏她还记得对卢天策笑,“我没什么的,你即已承诺了她,这样跟我出来,她必然多想。卢天策,你不怕?”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燕雨这个问题,甚至于卢天策是有些逃避这个问题的。
    燕雨出现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他是为仇恨活下来的,也是为了阿夷活下来的。娶妻这件事情不太现实,跟着他危险又寂寞,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非要娶妻,谁对他而言其实都是一样的,真要娶了傅红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燕雨出现了,他便觉得为难起来。卢天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没事。我答应她事必会办到。可是,你为我受这样重的伤,我更不能丢下你。”.
    燕雨看着他清润俊朗的眉目,想起了逍遥宫初见,想起了那个血腥的地道,被鲜血浸润的卢天策躲在墙解抖。
    她想起他那么脆弱又绝望地求她,杀了他。
    他以为自己是魔鬼,却并不知道,真正的魔鬼又哪来什么恐惧呢。
    他不是佛面,他是有一颗佛心。
    燕雨忽然叹息,“我早说过,我们相识的太惨烈,不该再见。没想到就真是如此,看来以后改行的话,可以去跑江湖算命了。”
    卢天策笑不出来,走进来听到这话的香草也笑不出来。
    医馆的大夫也笑不出来,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上十几处刀伤,她还能讲冷笑话,得要多大的勇气。
    燕雨受的都是皮肉伤,在尼姑庵吐血是因为她气怒攻心,伤了根本。
    这一来一往,燕雨的身体竟然损伤很厉害,不得不留在这儿休养。
    她来这里,一来是因为血香的事情为卢天策所拜托,二来纯粹就是被那几个老东西禁足太无聊。
    现在却真真儿的走不了了,燕雨乐得自在。
    她伤的太重了,卢天策又担心之前那群来的突然的杀手会有后手,坚决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照顾。
    其间,傅老板和妻子过来谈论傅红生和他的事情,大意是既然答应要娶人家姑娘,便找个机会把事儿办了吧,至于那个来路不明的姑娘,可以找个院子给她住,留在此处,实在不方便。
    卢天策即不答应送燕雨走,也不同意和傅红生立即成亲,他们都还年少,成亲的事情可以缓缓。
    傅夫人以为他要反悔,吓的脸都白了,卢天策却只是说,不成亲,但是他们可以先订婚。
    订亲的事情确定下来,傅家人包括傅红生都挺高兴。
    阿夷也高兴,可是她也不高兴。哥哥带回来那个女子看起来病秧秧的,可是她的丫头就凶了些,还敢和她哥哥顶罪。
    她虽然也挺喜欢那个姐姐的,可是又不喜欢她。那个姐姐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和他哥哥一样,总觉得是个极好的人。可是,哥哥对他似乎太好了些。
    阿夷年纪还小,她其实说不出来卢天策对燕雨哪里好。可是她知道卢天策对她和别人不一样,卢天策对燕雨的那种好,有点儿像他对自己的那种好,很亲近,很温暖。
    阿夷不是那种小气不讲理的姑娘,可以她已经决定接受傅红生做自己的未来嫂嫂的。红生姐姐也一直很喜欢哥哥,所以她不想让红生姐姐伤心。
    阿夷想,那个漂亮姐姐和哥哥走的这样近,他们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难道……他们是想做夫妻吗。
    她急了,趁着某天不去学堂哥哥也不在,溜到侧院客房。那个卢天策专门挑出来给燕雨住的,因为抗拒这个人和哥哥的过度亲密,阿夷还不曾来过这个地方。
    她来的时候正是下午,燕雨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她在院子里练剑,看到小姑娘探头探脑便停下来,“阿夷?过来。”
    阿夷先看了眼不远处门神一样站着似有不喜的香草,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姐姐你在练剑吗,看上去武功很厉害的样子。可是……这样也会受伤吗。”
    燕雨收起软剑,“武功厉害打架也会受伤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道阿夷的夫子没有教过?”
    燕雨和傅红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一样的年纪,却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傅红生是那种被宠坏的小姑娘,明媚任性。燕雨却有些江湖豪侠的气场,而且她为人又真诚坦荡,这让阿夷有些为难。
    其实,如果她做自己的嫂嫂,也是件十分好的事情呢。要是……要是她的话,承诺什么的,也可以商量吧。
    小姑娘的脸上皱巴巴的一驼,燕雨觉得好笑,”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了,要姐姐帮你吗。“
    阿夷鼓起勇气,“姐姐,我想问你,你是不是要抢走我哥哥啊。我……我觉得,觉得……”
    阿夷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泄千里,她在燕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有些想哭。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哥哥已经决定娶红生姐姐做未来嫂嫂了,可是却一直对红生姐姐不好,可是哥哥对你很好。我看到他对你笑了,我觉得哥哥是喜欢你的。他要是不要红生姐姐了,她会不会很难过。”
    “你喜欢傅红生?为什么。”燕雨皱了一下眉,“她对你很好?”
    阿夷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不上好或者不好吧,只是阿夷觉得红生姐姐喜欢哥哥,而且她和旁的女子不一样,她不怕哥哥。”
    就因为这个,燕雨瞪了瞪眼睛,不知道这丫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香草提起那个傅红生就来气,她走到这一大一小身边,指着阿夷的鼻子瞪眼睛,“小丫头你知道什么,那个傅红生不是好人,要不是她的话,我家小姐能成这样吗。她一个小小商女竟有那样的心机,真要是做了你嫂嫂,只怕你哥哥跟你都得被她害死。”
    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这话,可是有些狠了。
    阿夷不服气,又不知道如何反驳,跺着脚跑了。
    燕雨失笑,“干嘛跟一个孩子计较。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上次的暗杀事件之后,燕雨一度以为燕风仁会赶尽杀绝,结果大半个风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不相信那个人能够安份这么久,只怕他还有什么大招。
    香草果然脸色不太好看,“我查了,有一支数日前曾经有人员变动,当时下面给出的理由是要去集训。可是那一队人马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事情,就生在逍遥宫被屠的第二天。”
    燕风仁是冲着她来的,燕风仁不仅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卢天策来的,因为几乎就是他们两个斩尽了逍遥宫上下几百号人,还有燕成淮那对父子。
    她在卢天策家里呆了数日,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也许该去会一会那个女人了。
    这一辈子,还没有人敢算计她,燕雨到要看看,那个叫傅红生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可测的心机,敢和她叫板。
    彼时,那个神秘的老头子再度出现,这一回,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用变态的法子去整卢天策,十分大度地教了他几套极精妙的剑法,“小子,这些都可都是失传已经百年的剑谱,你只需要数会几招都能打败一个二流高手了。”
    “二流?”
    “学武功是不是能讲成的,你虽然有过常人的天份,但是也要走一样的路。几个月就能打败一个二流高手,你还想怎么样,逆天啊。”
    卢天策当然不想逆天,可他确实现自己有些急。
    人啊,果然是一旦有了要保护的东西,心就会变。
    “小子,听说你要订亲了?”分别的时候,那个老子头一脸高深莫测,“而且还不是上次我见的那个丫头,是不是?”
    这老头子来无影去无踪的,能知道这些事情?卢天策点点头,“是。我与燕雨只是朋友。”
    “呵,燕家那小丫头也是个神奇的,不过你小子更神奇。无妨,最近燕家人盯上你了,自己小心别死了。为师万里挑了你这一个,可不是为了给人殉剑的。”
    傅红生自从出事以后,已经不跑堂也不太出门了,燕雨和香草去找她,没想到又遇到了秦泊那个小混混,还是一样的挑衅欠揍,说要娶傅红生为娶。
    得知傅红生和卢天策订下婚约,秦泊似乎并不在意,女人都是他的人,婚约算个屁。
    话糟理不糟,于是醉风流再度鸡飞狗跳,最后人虽然被赶走了,生意也没法做了。
    燕雨去找傅红生,这其实算是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当初从逍遥宫下山,傅红生走在前面,只要转头就能看到燕雨和卢天策拉在一起的手。那个时候她恨,恨不得把那只手斩下来。如今人真坐在面前了,身份却变了。
    “燕姑娘,听说你前几日受了重伤,可好些了?”傅红生的眉眼并不算特别出重,却有几分南国女儿的清丽。她坐在绣架前,正在准备嫁衣。
    当时怎么就看走眼了呢。燕雨的眉眼都是淡漠,“傅红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般普通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和燕风仁就搭上线了呢。
    这两个人,一个想为父兄报仇,一个想得到那个少年,倒是合作愉快。
    傅红生笑起来,颇有几分娇羞,“燕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我并不相熟,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找你?还是本就心知肚明?装了那么久不累么?”她冰冷的眉眼尽是嘲讽,“傅红生,卢天策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她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但是……假如你死了呢。”
    燕雨和她不熟,所以犯不着跑到她家里来和她开这种玩笑。傅红生的上下牙一咬,“你什么意思。”
    “傅红生,我佩服你的胆量,但是,却看不起你的愚蠢。你当真以为你的那点儿伎俩,瞒得住我?”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傅红生,每一步都是满满的杀气,“我燕雨……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咬死你,连一口都不够。”
    “你……”傅红生一愣,看到这个比她甚至还矮了半分的少女神色冰冷地朝她靠近,她的那个侍女站在门边,更是杀气腾腾,这对主仆可是满满恶意而来。
    她往后一退,绣架砰砰倒地,金色的绣线并着艳红的绸子,堆在她脚下。傅红生不再后退,“你不敢对我动手的,否则……阿策一生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他不杀了你,也会恨你一辈子。”
    字字诛心,算不算这个恶毒的女人。燕雨只觉喉间腥咸无比,“傅红生,人在做天在看。我不杀你……你做的事,就不会被人知道了吗。你以为你真骗得了卢天策,我想,等他看破那一天……你会无比现在后悔自己曾经这样做。”
    后悔吗,傅红生不知道。
    卢天策,佛面,佛心,应该……不会恨她吧。
    傅红生知道,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可现在不做她一定会后悔。
    那天在逍遥宫她就看出来了,卢天策和燕雨之间关系很特别。
    对她,卢天策更像是一尊对着众生的慈悲佛。可是对着燕雨,卢天策不是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年人。
    那天,一身鲜血的卢天策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可是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牵着手,即使那只是一种依托和扶持,可是一个人怎么会轻易走进一个人的心。
    卢天策的心啊,困在这世上谁人都进不去的城。
    她一直希望能让他走出来,可是,她看到旁人进去了。
    傅红生女孩子的第六感告诉她,燕雨,会是那个夺走卢天策的人。
    她怕,怕没有那个少年,她活不下去。
    所以,哪怕下地狱,她也要他陪着她。
    燕雨能够看穿她的计谋,她确实害怕,那一瞬间的燕雨,真的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傅红生很清楚,她不会武功,燕雨要她的命如杀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她那么说,只不过是想赌一赌,赌阿策在她心中的重点。
    然后,她赢了,也输了。
    傅红生从燕雨的软剑下逃生,跌坐在那些红绸上,“燕雨……”
    她只念出这两个字,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燕雨和香草都没有看到,他们离开以后,傅红生用剪刀新手剪下了自己的嫁衣。
    老头子教了卢天策剑法,他在河边练,燕雨和香草晃到那儿正好看到,十分惊讶。
    月余之间,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少年能够有那种进步,简单像是做梦一样。
    “小姐,你确定这卢公子以前没练过。我看他剑舞的都能生风,这跟练了十几年的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啊。”
    燕雨自然猜得出来,他能有这样的进步,应该是因为那个神秘的老头子,“下天很公平,给了他最好的皮相和天份。”
    所以毁了他的家。
    燕雨站在一边,目光有些复杂。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化了妆,穿着女装被人扔进那个地牢里,没有意识。
    他本男儿身,却能比女子还要女子。后来听到他和傅红生的对话,没有任何胆怯害怕,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再后来面对燕成怀的儿子,他眉头也没有皱过一下。闯入逍遥宫,追杀燕成淮进入地下通道,面对着那么多的杀手和看不见的路,他一直和她在一起,他甚至将自己的软甲给她。
    记忆那么清晰,燕雨甚至感觉就像在昨天一样。
    可是,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些,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希望。傅红生的担心其实很多余,两个困死在命运里的人,除非九死一生地赌,否则怎么跳得出那个怪圈。
    他们都有不能舍不能放的东西,如何去赌。
    本来,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偏偏就是傅红生,把她带到了这儿,然而,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眉眼如画的少年,他的佛面,他的佛心,却成了剜掉燕雨心脏的刀刃。
    她想,她已经不知了几日了。
    好在,燕成淮和他儿子都死了,只要再杀了燕风仁,她死便不会再有遗憾了。
    卢天策没有停,燕雨抽出腰间短剑迎上去,和他对招。
    燕雨身上有伤,他不敢用力,几下便被燕雨打倒在地,“卢天策,你这么点能奈,真是太逊了。”
    她像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女,刻薄鄙夷他。
    他倒不生气,“燕姑娘,我本来就没多少功力,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倒是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身上可还有伤呢。”
    燕雨想了想,收了剑也如他一般倒在地上,“我早上吓唬了你妹妹几句,小丫头委屈的紧,我一内疚就跑出来啦。”
    “……”
    说的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卢天策觉得自己是了解这个女孩子的,她有一颗比很多人都柔软的心,不会做什么的。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倒在河滩上,香草看的直瞪眼睛,她觉得她家小姐现在真让人担心。
    几日后,这难得的平静终究还是被人打破。
    卢天策和傅红生真的要订婚了。
    燕雨要杀傅红生,她也要燕雨的命。
    那天,燕雨正在院子里养神,傅红生飘进去,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着她笑,“我和阿策明天就会订婚。到时候他就是我的未婚夫,燕姑娘,你一个单身女子,住在这儿恐怕不合适吧。”
    还没进门,就想赶人。
    燕雨还没说话香草就破口大骂起来,“不要脸的贱女人,我家小姐放过你我可不会放过你。你和姓卢的订婚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两个在一起才好呢,相亲相爱,为民除害。”
    香草的嘴巴很厉害,傅红生根本说不过她,“你……我跟你主子说话,由得你插嘴。”
    她没有武功,但是两个人离得近,而且出手又快,所以一巴掌竟真的打到了香草脸上。
    那一声应该是用了全力的,所以香草和燕雨都愣住了。
    他们是在燕家的尸山血海里一起闯过来的,门阀世族城的近亲搏杀也没打倒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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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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