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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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是多么想姥姥可以骂骂她啊,只不过,这始终是一个念想罢了。
    她其实早就醒了,在被带回来的第二天傍晚就醒了,只不过,她却不愿意醒,或者说是不敢醒。
    她害怕面对关心她的父亲和哥哥们,还有静姝,包括,讨厌她的林夫人。
    她不是害怕责备,她只是害怕面对他们的眼神,她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们面前。
    于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便是装昏。
    这是最蠢也是最有效的一种办法。
    而在昏迷中,她似乎懂了很多,但她也不知懂了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很暖,暖得她想就这样一直装下去。
    父亲足足陪了她两天两夜,直待林夫人劝过很多遍,后来又惊动了太奶奶才回屋中休息。
    期间,父亲同她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她她小时候的事,也告诉她母亲的事。他说她小时候是多么的可爱,她说母亲是多么的善解人意,他说,他是多么的爱她们。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谎言。
    月娘不信。
    他喜欢摸她的头,她很想躲开,但却知道不可以,就像她不可以从这做金丝牢笼中躲开一般。
    他说,她是迫不得已才将三岁的她送去姥姥身边的,他还说,他不是故意要将毒药喂到她的体内的。
    姥姥从没有骗过她,她说过她脸上的麻子可以治好,果然。只是,她宁愿永远不知道这个真像,这个她亲身父亲给她下毒的真相。
    他并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不断重复着他很对不起她,还有她的母亲。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对不起她,但是他对不起林夫人什么?她很想笑,很想知道。
    终于,他还是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如蝼蚁咬噬一般,难受地她想大哭一场。
    幸好,二哥来了。
    他本就是一个好玩的人,在抹着眼泪说了几句对不起后,就开始给她讲各种各样的笑话解闷。
    虽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荤笑话,但月娘听得却十分愉悦,却还是嫌弃他讲得不够地道。
    想当初她混在小渔村,那群光膀子青壮年所讲的那才叫一个正宗呢。就现在她耳濡目染的,随便讲出来一个都够甩二哥好几条大街了。
    但,她还是很开心,这个哥哥对她很好,她真的很喜欢他,在这个家中最懂她的也是他。
    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就是他告诉她,小白没死。
    只不过挨了两刀,伤着经脉了,恐怕以后还是会对飞翔造成影响。
    它现在包得跟粽子一般,正哀怨得待在笼子中养伤。
    说起小白,那是在月娘同他比试的当晚他敲她窗户给她送来的。
    那时月娘还嫌弃说到:“哪有鹰长着白毛啊。”
    从头到脚看起来都没有一点霸气的模样,月娘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后还是上了他的套,在听得他相激说道:“你不会是害怕这大家伙吧?”才不服气地接受了。
    当月娘听得这家伙叫小白时,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这几乎有她一个人这么高的家伙居然叫小白?就是村口的大黄叫起来都是比它霸气上不下十倍啊。
    当月娘幽怨地牵着小白回房中时,小白也即使哀怨地不断回头看着那个把它抛弃的主人。
    知道静姝害怕这种面相凶狠的大东西,月娘也就没让静姝知晓,当晚便叫王嬷嬷替她寻了一个笼子好好养起来。她则一有空便去瞧它。
    有这么一只宠物,月娘自然是高兴的,然则某只大鸟的内心却几乎是崩溃的。
    脖颈上套着绳索,还挂着两个聒噪的小铃铛,被打扮得犹如小姑娘模样,有鸿鹄之志的小白在随她回去的两天里几乎就像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恹在鸟笼中。
    但民以食为天,自然大鸟也不例外。
    它终究还是屈服在她食物诱惑的淫贼之下,成功跃升为她的小跟班。
    小白被二哥养得又胖又懒,她花了好些功夫才逼着它听自己的口哨声行事。
    却不想,这次却是它救了它。
    想到小白那满身鲜血的模样,月娘鼻头一酸,便不愿在想下去了,便也不再仔细听二哥说的话,强迫着自己睡去了。
    对太奶奶她并没有太多亲近的感觉,唯一的感觉就是她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她所说的几乎都是等她醒来要教她女红,还说要给她请先生读书识字。
    对这两样事情月娘虽没有厌恶之情,但也绝对没有丝毫兴趣,听到这月娘就有些叫苦不迭了,也便不愿再听下去了,忙在心中哼着歌,不让这可怕的声音传入耳中。
    静姝和大哥是一起来的。
    静姝最爱哭鼻子,她是知道的。
    大哥还没同她讲几句话便被静姝聒噪的哭声惹得心头烦躁,又担心抽噎着的静姝吵着月娘,便忙带着静姝出去了。
    不过这也好,他们二人本就没什么交集,恐怕也是没什么好说的,这样一来还免了尴尬。
    再来便是林夫人了。
    她是大晚上来的。
    那时除了陪侍在病床旁的丫鬟婆子,便只有她一人了。.
    她把丫鬟唤出去了。
    丫鬟婆子开始还有些犹豫,那日的事情他们也是知晓一二的,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但林夫人终究还是付府的夫人,自然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管的。
    月娘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她知道林夫人不会伤害她,至少现在不会,但她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害怕。
    她不自觉间攥紧了被脚,眉头也隐隐有些皱紧。
    林夫人没有同她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她才确认了她还未走。
    她始终都未同她说话,直至临走时还是未说出一句话。
    她看不见她的表情,也就猜测不到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待会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出神。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难熬的,没有人同她说话,没有人去猜测她心中的想法,心中五味杂陈地也只能由她一人承担。
    说实话,要是现在便许她回家,她还是会有一些不舍的,静姝,大哥,二哥,王嬷嬷,还有小白,还有……没有了,这些人她都是有些不舍的。
    鼻头一酸,眼中眼泪流转之际忽听得窗外传来“我就说你这丫头没这么没用,果然是在装睡!”。
    随即听得翻窗入屋的声音,月娘忙一把抹去眼泪。
    侧身转向床里头,带着些鼻音道;“切,今早又是谁在我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同我说着对不起?”
    付铭宇差点没跳起来,惊叫道:“你居然今早就醒了?”
    藏得够深啊!害他自责了那么久!
    要是早知道她在装昏,就算烂肚子他也是不会说出那些话的,真是丢死人了!
    付铭宇搬了把椅子于床头旁坐下,见月娘仍不理他,便轻轻晃了晃她道:“喂,丫头,你可把我害惨了,你可知道父亲为了你,足足打了我三十大板,我现在屁股还疼得打紧呢。”
    被打扰了,月娘心情不悦,便没好气道:“活该!”
    想他因此还父亲禁足在佛堂一月,这下还是冒着被逮着的风险来这看她,她倒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的,怎么听着还有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付铭宇听得不是滋味:“嘿,我说你怎么恩将仇报啊,我怎么说也算是被你利用的的垫脚石吧?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见月娘身体朝里头挪了挪,又不理他了,付铭宇脸色也有些暗淡,许久他才又问道:“丫头,你真这么想回去?”
    “却是付府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在付府你吃香的喝辣的,又有这么多人伺候,过得还不比小渔村好?”
    其实说这话他也挺没底气的,说实话,富贵人家的这些生活他自己就不依恋,在他眼里,只要有亲人陪伴在身旁就算是过着清贫的小日子也是无妨的。
    月娘又和姥姥感情笃厚,他说这话便更显得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付铭宇自己也有些尴尬,饶了饶头又说道:“你要真这么想见你姥姥,我可以去求父亲,让他把姥姥一同接来?你看可好?”
    月娘终于转过头来瞧他了:“姥姥要是会来,在我离开小渔村的时候她便会随我来了。”
    其实他也是隐隐猜测到的,只不过只要有一点可能,他便不愿说出最后那一句话。
    付铭宇装可怜道:“可你要是走了,在家中我便找不到人陪我玩了。”
    月娘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又不同静姝玩啊。”
    “她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跑两步都要喘几口,我才不同你玩。”
    月娘瞪了他一眼:“那我还不愿同你玩呢。”
    静姝是她唯一的妹妹,她可不准别人说她坏话,就算是亲哥哥也是不可以的。
    付铭宇顿时来气了:“你可真是不讲道理啊。”
    他这想尽办法地来逗她开心,她倒好,处处同他顶嘴,简直就像是他欠她许多钱一般。
    “我不讲道理又怎样?”
    付铭宇指着她说不出话:“你——”
    月娘迎上他的愤怒的目光,丝毫没有怯懦的神色。
    不过当瞥见她脸上的巴掌红印时,付铭宇眼神便又黯淡下来。
    一定很疼吧?
    这丫头,总是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从来就没将这里当过她的家。
    就连他,在她心中恐怕也不过是类似于邻家哥哥一般的存在吧?
    撇见付铭宇神色的转变,月娘心底隐隐不舒服,便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许久付铭宇道:“你也别不高兴,你要是真想回去,我便去父亲那求求情。”
    却只见月娘面色如常,丝毫没有高兴的神色,道:“不用了,我已经想明白了。”
    他知道,她哪里是想明白了,只不过是明白了她不可能凭借她一己之力逃出去而已。
    只怕那个念想只会成为一个疙瘩永远藏在心底深处,搁在他们之间。
    付铭宇终于走了。
    月娘心情好了不少,便披起外衣出门散散心。
    丫鬟靠在门旁休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
    今晚的夜色很美,一轮圆月倾洒下银白色的月光,周围点缀着忽明忽暗的星星,在这寂静如水的氛围中,美得令人心颤。
    月娘翻过走廊,便在外头的草堆上躺下。
    泥土的味道夹杂着青草的芬芳溢入鼻中,极是惬意。
    月娘舒服地摆了个大字型,微风拂面,柔软清凉。
    有此良辰美景,倚着手臂赏月,挺美,挺好!
    不远处走廊拐角处,付铭瑄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温柔如水地看着月娘,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在微风的拂动下,衣袂翩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月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却也足够,足够令人心驰神往,足够让万千少女一见倾心了。
    他没上前,只一摆袖,便朝走廊另一边走去。
    步伐款款,月娘隐约听闻脚步声,疑惑地寻声望去,入眼的却只是一片黑暗,别无他人……
    第二日,她醒来的消息便传遍了。
    王嬷嬷等人皆是高兴不已,拉着她便知暖知热地问着她是否有什么需求。
    院子里一下欢腾起来,再加之今日恰好是十五,王嬷嬷便命人便在院中挂满了红灯笼,极是喜庆。
    午饭时分,她终于接到了召见的消息,可不是父亲,却是她——林夫人。
    林夫人并没有特意去掩饰什么,见她的地方还是在同一个地方,付府的正房——她的卧房。
    她来时,林夫人正坐在桌旁看书。
    见她来了,林夫人没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只是朝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坐下。”
    林夫人摸了摸她的脸颊道:“疼吗?”
    月娘不知道说些什么,感受着脸上温热的掌温,心里一根弦隐隐被触动,只呆呆地看着她。
    “很抱歉上次对你那样。”
    月娘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叫你来干嘛吗?”
    月娘摇了摇头。
    林夫人似是自嘲:“你知道我不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想回小渔村。把你接回府中,本就不是我的意愿,现在你父亲也想通了,便不想再强求你了。”
    月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忽然间便征愣了。
    林夫人叹气道:“你想回去,便回去吧。三日后,我们便会派马车护送你。”
    在心中考虑了许久,月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林夫人,你为什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若是没有答案,恐怕会是她心中以一辈子的疙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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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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