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愣头青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陈曦并不是很怕黑，但不代表她胆子大到可以悠闲自得的待在阴森森的山里。
    远处不知道什么动物叫唤了一声，听起来就跟恐怖片里的差不多，冰冷刺骨的风吹过脸颊，刀子一样疼。
    难道何穗和那群人，真的要把她丢在这自生自灭？
    自己努力五年学了设计师，好不容易才回了国，如果就这么死了，还真有点不甘心。
    不知怎的，陈曦眼前浮现出了莫默的脸。
    那孩子对外人总是冷冰冰的，偏偏对她亲昵又依赖，要是这次没能活着回去，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咕咕，咕——
    怪鸟又叫唤了一声，听起来离她最多三十米远。
    陈曦手臂上泛起了鸡皮疙瘩，恐惧和忐忑支配着她，四周的黑暗里仿佛藏匿了无数鬼魂，随时都会将她一口吞下。
    谁来救救她。
    谁还能救她？
    “陈曦！”
    隐隐约约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陈曦眼里亮起了一簇光，随后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她已经出现幻觉了么？
    “陈曦，你在哪儿！”
    又是一声，这次可以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腾”的站了起来，张嘴就想回一句，可惜太过激动，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使出吃奶的劲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在这，我就在这！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眼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要消失，陈曦眼眶滚烫，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竭嘶底里的喊了出来。
    “救命！”
    两分钟后，一道刺目的手电光照射到了她的脸上，彭哥和跟来的一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上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已经狼狈的和路边乞丐差不多，浑身都沾满了泥垢，膝盖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磨损了一大片，哪怕在黑夜里都让人触目惊心。
    莫沛琛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冷峻的面孔上，每一处，都像是笼罩着死亡的阴鸷气息。
    “都滚开！”
    彭哥几人慌忙往两侧退去，莫沛琛大步上前，将奄奄一息的陈曦抱了起来。
    好烫！她发烧了。
    “莫总，咱们赶紧下山吧，陈小姐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不知谁催促了一句，莫沛琛压下汹涌的情绪，迈开步伐往山底下赶去。
    村子里条件很差，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诊所，以陈曦现在的状况，必须得接受更专业的治疗。
    “莫先生，余医生当年是从市医院退下来的，看病水平绝对没话说，您现在回Z市至少得五个小时，陈小姐恐怕撑不了那么久啊。”招待所老板好心的劝说着。
    莫沛琛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怀里烧的浑身滚烫的女人，一咬牙，“好。”
    “您跟我来。”
    穿过大半个村子，一行人见到了那位余医生。
    他头发花白，还柱着拐杖，但精神倒是不错。
    “小李，这是怎么了？”
    老板：“余医生，您就别问了，先给这位小姐量个体温吧。”
    “把她放床上，我看看。”
    莫沛琛立马将怀里一滩烂泥般的陈曦平放在了木板床上。
    这诊所看着确实不怎么样，但一应东西还算齐全，余医生替她测了个体温，摇头道：“已经烧到40度了，还好来的及时，再晚一点人都得傻了。”
    “余医生，你能治么？”
    “能，挂点水就行了，你们也不用挤这么多人在这，都散了吧。”
    彭哥一听到陈曦没事，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这可真是菩萨保佑，得亏莫大少来的巧，否则陈小姐的命就该交代在山沟沟里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莫总，要不您回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彭哥心头一跳，但莫大少可是比何穗恐怖一万倍的存在，他哪儿敢得罪，“哎，莫总您请。”
    两人一起出了诊所，还没等彭哥站稳，脸上就挨了实打实的一拳，差点把他鼻梁都给打歪。
    漆黑的夜色中，男人眸色阴沉到了极点儿，额头上青筋尽显，如同一头残暴的野兽。
    “莫总，这事是我的错，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彭哥擦去了鼻子里窜出的血，“但在这个圈子里混口饭吃不容易，我那群兄弟是无辜的，求您别迁怒他们。”
    “呵，你还挺讲义气。”
    直到现在，他的呼吸都在发颤，如果晚来一步，自己见到的是不是一具尸体！
    “我对不起陈小姐，等她醒了以后，我会去警局自首。”反正跟莫大少结了仇，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与其下半辈子都活在恐慌和落魄里，倒不如去坐牢，顺便还能把何穗那个心狠手辣的贱人拖下水。
    莫沛琛拳头攥了又攥，怒气濒临爆发，但想到诊所里还昏迷着的陈曦，他又微微松开了手指。
    “坐牢就免了，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配合。”
    彭哥没想到他居然肯放过自己，就算是个大男人都差点哭出来，“莫总，只要您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回去盯紧何穗，等回了Z市，我会告诉你该做什么。”
    “好，我这就去。”
    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一片漆黑里，莫沛琛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回了诊所。
    “回来了？我这小，没地方给你睡，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旁边凳子上将就一晚吧。”
    “嗯。”
    只要那女人能脱离危险，一夜不合眼也没什么。
    余医生将两个药瓶挂在了输液架上，人老了，就喜欢扯一些闲话，“小伙子，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莫沛琛寡薄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她是自己的小姨子？
    这也太扯淡了。
    “朋友。”
    “我看着可不像。”余医生兴致盎然，“你抱她进来的时候，那紧张劲儿可不是朋友间会有的。”
    “你想多了。”
    余医生感叹，“我是老了，但眼神还算不错，想当年追我家老婆子的时候，我也跟你一个样，都是愣头青。”
    愣头青？
    他？
    莫沛琛觉得有点想笑。
    这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形容自己的人，在Z市，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阿谀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