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隆冬往事

    厉返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艾利尔在他旁边等候多时，见他挂了通讯后赶快问：“怎么样？！小念还生气吗？！”
    “没有了。”厉返想，其实萧念可能也没有生气。但他觉得艾利尔说的对，“如果小念不开心了，那一定是你的错”，所以他也由衷的希望，如果萧念只是生气了，该多好。尐説φ呅蛧
    那样只要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只要做到最好，做一切萧念喜欢的事情，永远让萧念开心，那他就可以永远当陪伴在萧念身边的那一个人。
    那天在海滩上他是那么高兴，因为他以为萧念接受了自己，愿意依靠自己。可昨日的一切才让他明白，或许对萧念而言，“喜欢他”不是甜蜜而幸福的，而是对他的一种负担。
    他依旧不清楚，也不去刻意打探萧念的过去。但他知道萧念不喜欢被束缚，他不是通常的omega，他不喜欢孩子，不需要alpha，他甚至比厉返见过的大多alpha都能干。
    这意味着，萧念其实并不需要他。或者说，他想要靠近萧念，但可能对萧念而言，他只要做天上的星星就足够，过近的距离对萧念是一种麻烦。
    更何况他自己，昨天还说出了什么“以前你不在乎我，现在你才在乎我”这种蠢话。那时候他是有些委屈的，任谁知道被自己放在心头的人原来根本不在乎自己，也会有一瞬间的难过。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能说出这种话，那萧念会因为他的保证而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做到管控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我不该对他表白。”厉返靠在沙发背上，静静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他答应了我，但我现在觉得，他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失望才答应我。我不想让我成为他的束缚，但或许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束缚了他。”
    “上将，这样容易放弃可不是你。”艾利尔说，“他真的很坚强，很独立。但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一瞬间的孤独。小念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您想做的，不就只是在他孤独的那一秒钟给他一个拥抱吗？”
    “况且，以我对小念的了解，我觉得他并非不喜欢您。”艾利尔画了个圈，“您还记得之前在荒星的第一个‘隆冬’吗？”
    荒星终年飘雪，但就像四季如春的地方也会有寒冷的日子一样，荒星这种与严寒作伴的星球里，也会有最冷的时候。
    那是萧念来到荒星时，度过的第一个隆冬。萧念以前是很怕冷的，哪怕是刚入秋也要裹上厚厚的一层才敢出门，那时候阿尔还为此嫌弃他很久。
    但毕竟想要活下去，荒星就那么点资源，萧念忍着忍着，也就忍过来了。可是隆冬截然不同，那是种刺到人骨子里的寒冷，冷的就像是有刀穿透了皮肉，生生在刮着骨头一般。
    那时候萧念帮艾利尔在医疗队打下手，已经和军团里的人混熟了。他漂亮，温柔，和军团里糙汉们不同，能细心地观察到所有人不舒服的地方，也能在第一时间为他人提供帮助。
    所以大家都不愿看他不耐寒冬还要跟着小队出勤，艾利尔那时候也觉得宁愿帮他多跑一趟，也不要让漂亮孩子遭罪。
    但是厉返总是不同意的那个。哪怕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让他休息，厉返也不允许。厉返认为就算他是omega，但来到荒星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他不允许他人给萧念特殊的关怀，甚至会因为这个对萧念的批判更加严苛。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上将对你可严格了。”别墅内，作为补偿萧念给维托讲起了过去的那件事。维托咂了咂嘴说：“不过我还是没懂，你不是说要讲对上将心动的事情吗？他这样对你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怎么会，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萧念笑着摇头，“而且这只是故事的背景而已。”
    不过话虽如此，尽管心里清楚厉返是为了他好，但身体上的寒冷是无法被磨灭的。白天还能去巡逻打架热身，到了晚上却无法入睡。
    多冷啊，那风冷的刺骨，冻的萧念觉得如果哪一天他晚上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但如果他示弱。那么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就毫无意义。所以萧念会选择晚上偷跑出去跑步，跑到自己筋疲力尽，再回到帐篷累到只能被迫入睡。
    直到有一天厉返发现了这件事，男人皱着眉头把他叫过去好一顿批评。
    萧念当时小声说，他不想拖大家的后腿，不想让大家觉得自己是娇弱的需要照顾的人，不想让大家失望。
    厉返对他说，但你就是个omega，这一点无法改变。你可以坚强，但你不能逞强，差一个字就是天差地别。alpha天生强悍，你和他们不一样，也无需和他们一样。
    “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上将以前对我的要求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不是吗？”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大家还有点点不满——嗯，我是说一点点。”维托说，“因为大家都觉得上将在难为你呢，还有人说上将不喜欢omega才会那么针对你，哈哈。”
    “是啊，所以我问他，我以为你对我的要求和对他们是一样的。”
    那时候厉返看着他，叹了口气。
    “我一直是这样要求你的，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和那些alpha一样强壮，一样能够活下去，活到我们回到帝星。”
    萧念有些难过，他问，所以你这样对我说，是因为觉得我做不到和那些alpha一样吗？
    不。厉返似乎没想好怎么说，他沉默了良久，才道。
    “我只是想说，如果坚持不了，要告诉我。”
    “那天他送了我一个零件拼凑的小暖炉，虽然是手动发电，但是在晚上也很实用了。人都是很奇怪的生物。我那时候确实心动一瞬，因为那一刻我觉得，他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同的。”
    当然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后续，那就是他靠着那个暖炉，硬生生地让自己学会适应隆冬。当然这种事情就不必再讲，就好像现在偶尔，厉返还会觉得他很怕冷一样。
    “这样啊，那是不是因为你心动了，那时候才会跳下去救上将啊？”
    萧念一愣，意识到维托说的是后面发生的一件事。
    那之后没过多久，有一批荒星原生的匪徒想要来军团这边抢劫。虽然破晓军团来到荒星已经最大程度上帮这些原住民摆脱虫族的威胁了，但温饱也同样是这些原住民的敌人。
    那一次状况比较惨烈，而最麻烦的是，厉返那次站的靠近冰洞的暗河，在混战中没人料到原住民有强弩这种原始武器，一箭把厉返给射进了河里。
    暗河是荒星唯一一条隆冬也不会结冰的河，军团里面有人推测暗河下可能有暖源。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暗河的水流比较急，厉返下去后瞬间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时候萧念还不是指挥，是艾利尔临时担任了厉返的工作，先把匪徒控制住，再去找的厉返。
    但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大约一小时，没人知道厉返到了哪里，是否安全。后来是所有人一点点排查，才发现厉返被卡在了暗河过山的狭窄山洞中。
    那时候厉返也差不多在冰河里泡了俩小时，被冻的不省人事。被卡在里面，也多亏他全凭生存本能抓住了外露的树根。
    但紧随其后的问题就是，厉返似乎是因为被冲进去后上面才塌陷将洞口封住，现在因为洞口狭窄，没有人有办法把厉返捞上来。
    如果尝试将石头搬开，恐怕还要几小时的功夫，那时候都不知道厉返还能不能挺过去。不过好消息是，石缝中间还留有缝隙，虽然体格健壮的alpha进不去，但柔软娇小的萧念挤一挤还是能进去的。
    但那时候，艾利尔也是有些担忧的。他害怕萧念下去别厉返没捞上来，萧念先被冻背过气去。但那时候萧念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那时候啊，我也没想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去陪陪他。”萧念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笑道，“我还记得他手骨节都冻的发青，人也叫不醒，但还是牢牢抓着树根。”
    军团的人给他带了绳索设备，萧念抱了他的小暖炉，钻过去来到了厉返身边。那水是真的冷，冷的萧念下去那一瞬眼前都发黑，艾利尔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你还记不记得！小念可是二话不说就去救你了！他那么怕冷！”艾利尔说，“我都佩服他的勇气。如果不是喜欢你，或者说，在乎你，他怎么可能会去？他下去一趟说不定命都没了！”
    厉返也记得那一次，他冷的已经快失去知觉，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他听到了有人说洞口被封住，他甚至都做好了自己可能坚持不到救援的情况。但下一秒，一个冰凉却也温暖的身躯靠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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