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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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是冰冷的，风却和煦，载着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温柔而绵长，浪漫又深沉。
    光影跨过时间和距离降到这里，被雪白的窗帘切碎，再铺在两人身上，给他们这个短暂的吻平添一份庄重感。
    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回响。
    一吻毕，邵域微微撤开一点距离，又亲了亲贺琤衍额头的纱布，问他感觉怎么样。
    额头的伤是混乱中不慎伤到的小伤，对贺琤衍来说本不值一提，只不过他恰好原本头部就有伤，这样一来不知牵动了何处神经，陷入了暂时昏迷，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贺琤衍不知是因为这点伤，还是因为刚才的吻，暂时有些迷糊，清凌凌的眼里倒映着对方：“什么感觉怎么样......”
    他下意识舔了下唇，邵域见了就知道他想歪了，偏头低笑一声说：“我是问你额头的伤还好么，你以为我在问什么。”
    “我的吻技不怎么样，我知道。”
    贺琤衍刚想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就听对方道：“所以需要多加练习，和你。”
    贺琤衍偏开视线，推开他：“滚。”
    咬字颇具有撒娇意味，说出来才后知后觉。
    邵域温和笑着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说：“装雪人的恒温箱有无线充电系统，平时靠近电源就行，不会耗费多少电。”
    贺琤衍瞥他：“怎么？这么个小玩意儿我还得把它无限期收藏起来？”
    “刚才怕它化了的人是谁？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邵域挑眉，“男朋友，怎么总是口是心非？”
    贺琤衍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一拍，面上还故作镇定地冷哼：“身份倒是适应得挺快。”
    雪还在下，持久性很不错，原材料是邵域之前在星际光网上找的，远寒星出品，实乃精品。
    邵域陪着贺琤衍看了好一会儿雪景，才起身道：“我先走了，许未安应该醒了，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你好好休息。”
    贺琤衍垂下眼，点了点头，邵域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道：“等等，能不能帮我和他说声......”
    “什么？”邵域问。
    贺琤衍顿了下：“算了，你们的安慰比我的管用。”
    邵域出去了，门合上，贺琤衍垂下眼说：“对不起。”
    他和许垠一样，算“从犯”。
    *
    另一间病房里，良久的沉默被邵域的敲门声打破。
    许未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双眸空洞无神，无论外界有多少动静，他都不想动一下，连眼珠都不转，整个人像被抽离了灵魂。
    室内，只有他和他对面的沈博简。
    沈博简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在他对面陪着他，怕他想不开。
    显然许未安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只不过这一天之内，他成长了而已。
    没有人会永远幼稚下去，但他希望至少那些成熟的考验只有关于他自己，而不是建立在失去至亲的基础上。
    门没锁，邵域轻轻推门进来，说：“你醒了。”
    自然无人回应他。
    外面现在乱成一锅粥，纵使有各大机关的人维持着秩序，贺琤衍不在，沈博简也不能不出面代表军方第一军团，参与紧急会议。
    但沈博简关了所有通讯设备，在这里守着许未安。
    “你和我出来一下。”沈博简示意邵域。
    两人在医院拐角。
    沈博简说：“你帮我照看他一会儿，我会尽快回来。”
    邵域问：“他现在怎么样？”
    “还无法接受现实，”沈博简捏了捏眉心，“毕竟不光是许垠，他姐姐也......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突然之间的事，你懂吗？”
    邵域沉默了。
    在他的印象里，许垠和许未宁都是很好的人，可为什么就连许垠也会牵扯进那件事里......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想问一问什么才是真实。
    他看不透人心。
    邵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知道了，你安心处理事情，我会照顾他。”
    沈博简点点头，又问：“少将那边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事，”邵域说，“以他的性子，晚点估计就会闷声不响地办出院去军部，你先顶着。”
    沈博简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看了看邵域思绪颇重的神情，决定还是不说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有关少将的伤。
    他好像看到少将是自己撞在人家的利器上的......转念一想，少将没理由那么做，那估计是在急于拦人时不小心弄的。
    *
    贺琤衍一整天都没打通董凌策的电话，倒是晚些时候去联盟总部开了好几场大会，才深刻意识到现在事态的严重性。
    早上那枚弹引起了全联盟戒备，全本星响应，一天内在星球范围内建立起一级防线，进入紧急备战模式。
    所有人都在猜那枚弹出自谁手，不免怀疑起远寒星，但弹.药残骸又证实了这是本星本土产物，只不过加了些更烈性的助燃物罢了。
    “不管怎样，近几天全员24小时戒备。”军方头领说。
    “警方也会严查，尽早查清事实。”联盟警部代表说。
    王室的时岑今天也在。
    尉庭倒了，他这个星主终于不只是花瓶了，暂时顶替了尉庭的代表发言权，此时却一声不吭。
    “星主有什么意见吗？”联盟安全局的代表主动问。
    时岑年事已高，面上却看不出多少苍老的痕迹，鬓边的白发贴着青皮，露出额头和棱角分明的眉眼，神情却无波无澜，平静极了。
    他淡淡地摇了摇头，仿佛并没有把早上发生的骇人听闻的大事当事，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熟稔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深不可测、故作姿态，只是曾有过一段自信而高傲的时光，以为什么都能按着自己所畅想的进行，孰料一朝梦碎，才知道所谓梦想有多么可笑。
    无论是个人的梦想，还是关乎整个本星，他都做不到。
    会场旁边，贺琤衍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
    傍晚时分，贺琤衍终于和董凌策取得了联系。
    电话打了多久，贺琤衍就沉默了多久。
    董凌策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也颇有耐心地解答了。
    自始至终，墨宙和董凌策都是一路人。..
    至于贺琤衍自己，他从来没有自己。
    通话的最后，贺琤衍点了点冰凉的窗台，说：“少星主后续的安排是什么？”
    他在窗台边立了很久，声音都哑了：“好，我都会照做。”
    联盟航空局已经开始与远寒星取得联系了，虽然远寒星方面没有回应，但相信过不了多久，本星就会主动去“拜访”。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必须得发。
    贺琤衍知道，这是墨宙的野心。
    无论有没有尉庭这档子事情，这场仗都会打。
    再者，远寒星的民众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但太难了，让人在过程中失望了、寒心了，也忿恨了。
    或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呢？
    贺琤衍看着军方大楼下星星点点的亮光，他所在的楼层高，所见就是万家灯火。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一盏接一盏的在他眼前熄灭，最后他眼底只剩下属于城市的温热灯火，不剩人间。
    早上的雪并没有积起来，稍纵即逝。
    由于军方人员这几天要二十四小时待命，贺琤衍彻夜没睡，前半夜在处理公事，后半夜盯着邵域送他那个恒温箱看了一整晚，眼底少见地出现血丝。
    他一向坚定，这八年来步步为营，直到今天，成为远寒星这次行动的关键棋子，任何人都不会动摇他。
    他对邵域只有利用......
    是吗？
    雪人被拿了出来，在室内稍高的温度下渐渐融化，雪水顺着桌边流到他交叠在膝上的手背时，贺琤衍终于回神，立刻将雪人放了回去。
    邵域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好擦完了桌子，用袖口擦的，虽然黑色的军装看不出来痕迹，但从衣服上的湿水渗透进去的冷，还是能直抵人的皮肤表层的。
    贺琤衍坐在座位上，薄唇轻轻颤抖，邵域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走了过去，刚想说句什么，就被对方反手剪住胳膊，欺身压到了冷硬的座椅上。
    一个吻紧跟着落下，极具侵略性，像席卷而来的漫天风雪，冰凉、带着凛冽的血腥气。
    邵域察觉到自己的唇被咬破了，但他始终没有推开对方，反而试图用自己的温柔动作来软化对方，唇瓣在轻轻研磨，舌尖悄然探入，柔和又缱绻。
    贺琤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吻得喘不过来气了，整个人像陷入了一个暖融融的编织网里，被邵域层层包围，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
    明明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却先求饶。
    “你起来......”贺琤衍眼睛微湿着推人，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从上面被压到下面的，离奇得很。
    邵域这个人有时候忍耐力很好，后来贺琤衍才明白这不叫忍耐力，只是太珍惜他。
    邵域听话起身，还拉了对方一把，让他坐好，自己倚靠在办公桌侧，双腿修长，眉间带笑，看起来有些痞坏：“发生什么了，这么主动。想我了？”
    他原本是看贺琤衍情绪不高，想开个玩笑逗逗他，没曾想对方坐得端端的，眼底由于刚接过吻还很湿，看着他的样子像被雨淋过的小猫咪，整个人生动诠释了“又纯又欲”这四个字。
    邵域下意识滚动了喉结，就听对方轻叹道：“是啊，想你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被欺身压回到座位上，贺琤衍微扬起头，脖颈白皙莹润地让人想深入侵犯。
    邵域俯身贴近他的耳侧，声音暗哑：“那再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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