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39

    39
    夜色浓黑，万籁俱寂。
    山谷之中，忽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远处的后勤部监控塔中。
    指挥官将监控放大，一旁的副指挥问：“这些是什么人，看起来像普通民众，行迹又有些可疑。”
    话音刚落，被放大的监控上，一个人陡然转过脸来，披头散发，皮肤青白，带着病弱感。
    “怎么回事？”指挥官眉峰隆起，道，“感染的民众不是已经全部隔离了么？这里怎么还有。”
    “不是民众。”
    不远处，无数台实时监控电光脑前，邵域戴着耳机，在其中一台前，向指挥中心申请传讯，“是伪装成受感染民众的敌军。”
    副指挥定睛一看：“还真是，装得挺像的。”
    指挥官沉声道：“看来贺少将的决策是正确的，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方知道我们会采取行动，也准备先发制人，趁早突袭。”
    他随即播出一条讯息。
    远在数里之外的高空，军事舰艇。
    贺琤衍按了“接收”键，片刻后，用激光笔在蓝色光屏的地图上点了一个位置：“四十分钟后，敌军会出现在博奈河尽头，彼时在这里投下一枚流弹。”
    士兵：“是！”
    沈博简快步走了过来：“少将，我们的行动好像被发现了。”
    贺琤衍没什么波动：“正常。对方采取了什么行动？”
    沈博简点开了实时监控屏幕，上面红光闪烁：“对方放出了一个无人飞船，目测是kpr496系列，有专门搭载巨型弹的系统。这意味着，对方有二次投放生物武.器的可能。”
    贺琤衍沉思片刻：“所有民众都安排好了么？”
    “无关人员已经全部进入摆渡区海底隧道，暂时避难。”沈博简顿了顿，“但即使如此，摆渡区的生态系统也无法接受第二次摧残，对方这是摆明了让我们低头让步。”
    贺琤衍摩挲着激光笔，指尖冰凉：“我们不可能让步。”
    沈博简犹豫：“可是如果不让步，我们会两败俱伤，牺牲的只会是群众利益。”
    贺琤衍说：“也可以牺牲我。”
    沈博简愣了下，瞳孔骤缩：“少将您要做什么？！”
    “计划继续，至于病毒弹，我去摧毁。”
    贺琤衍神情淡漠而决绝，好像没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决定，也没什么可以将他挽留。
    他从来都孑然一身，所以可进可退，无谓牺牲。
    *
    后勤部监控塔。
    摆渡区的指挥官也发现了那艘无人飞船，后勤部的所有人员都站了起来，人心惶惶。
    “赶紧通知那边。”指挥官说。
    接线员道：“报告长官，沈副官表示已收到，让我们不用担心。”
    指挥官焦头烂额：“不担心？这还有什么解决之法么？对方明显要和我们鱼死网破！”
    实时监控屏幕上也有军事舰艇的情况，副指挥官说：“指挥，舰艇中发出一个小型战机，好像是贺少将的私人战机。”
    指挥官皱眉：“他要做什么？帮我接通他的通讯器。”
    一分钟后，接线员焦急道：“无法接通，少将的私人战机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现已失联。”
    “鲁莽！”指挥官扶额，“不做好充分准备就贸然行动，也不通知我们，难怪说他们军团适合单独行动，这根本无法合作！”
    “情况这么紧急，通知你们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
    邵域不知何时从后面走到了指挥中心前方，眸色沉沉地盯着被放大的屏幕。
    贺琤衍，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心道。
    “这人谁？”指挥官冲副指挥使眼色。
    副指挥摇摇头，轻声道：“不太清楚，看架势像总部领导啊，谨慎点说话。”
    “......可我刚刚已经在他面前说了贺少将的坏话了，”指挥官头疼地找补，“应该不是领导吧，这么年轻......”
    “不好。”
    他们说话间，邵域已经串起了思路，大步地朝外面走去。
    监控塔的防弹窗被严实地关牢，透过厚重的玻璃可以看到微弱无比的天光，远方的天幕上有亮光明明暗暗。
    按照原先的突袭计划，军部的作战机皆已就位，但还没有开.火。
    沈博简在等——
    在等贺琤衍摧毁病毒弹。
    邵域的眼皮跳得厉害，整颗心像被骤然攥紧，拨号的指尖都在发抖。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
    邵域转身，径直走到大门口。
    守卫拦住他：“您不能出去，外面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
    邵域心里发紧，说不出话，没有理他，对着门口的瞳孔识别系统眨了下眼——
    【验证通过，欢迎莅临】
    他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两个守卫：“？？？”
    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守卫惊呆：“刚刚那个是什么人？我从没见过哪个外人，能直接通过我们的门禁系统。”
    另外一个也吃惊极了：“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好漂亮的瞳色，像星空。”
    “星空？真的假的？夜太黑了，我没注意。”
    “诶你说他这样出去，不会有事吧，需不需要通报上级。”
    “‘莅临’两个字看不懂么？人家就是上级，还通报什么。放心，那人看起来就很强。”
    *
    贺琤衍给战机开了黑夜隐蔽模式，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对方发现。
    夜色很暗，摆渡区没有照明的人工卫星，落后且混乱。
    战机快要抵达对方无人飞船的时候，铃声又响了。
    【“0711-5645111”来电】
    号码陌生又熟悉，或许是哪个上级领导打来的。
    贺琤衍以防万一地接了电话：“喂，这里是......”
    “贺琤衍。”对方打断他，“你在哪里？”
    贺琤衍怔了下，无奈地笑了，怎么这么执着。
    贺琤衍和邵域在无形中达成某种默契，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邵域的声音慌乱而凌厉：“我不许你这么做！”
    贺琤衍冷冷道：“小孩，你没有权力干涉我。”
    邵域那边沉默片刻，闷声道：“换我。”
    贺琤衍没懂：“什么？”
    “你要做的事，换我来做。”邵域说，“我比你懂怎么拆弹.药。”
    “你？比我懂？”贺琤衍冷笑，“邵域，你连我都不懂。”
    你连我都不懂。
    邵域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像被突然泼了盆冷水。
    愣了，也清醒了大半，刚才那种烦躁紧张、快要爆炸的情绪稍稍缓和。
    贺琤衍总是能治他的，不知是良药还是毒.品。
    贺琤衍独身在战机内，天际灰暗空寂，他听不到对方的回音，叹了口气：“相信我。”
    邵域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问：“活着好不好？”
    他好像八年前的那次就想问这句话。
    活着好不好。
    你可以去拯救别人，去奔赴没有我的未来，可以...不喜欢我。
    但你要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好好活着，让我能听到你的讯息。
    让我听到你。
    邵域没得到回应，声音沙哑：“听到没有？”
    带了几分委屈。
    “听到了。”
    贺琤衍很少会这样顺着某个人，即使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他也无端地愿意放轻语气。
    和对方说，“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