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22

    22
    两百多年前，小行星撞击地球，自那之后，地下空间得到大面积开发，人类在地下建立了新的城市、种植园和交通网。
    “核冬天”过去后，仅两百年时间，人类又重新建设了地上文明，随着科技水平的提高，3d打印技术的高速发展，新建筑群的建设并不困难，如今的铂都已经有了两百多年前本星最繁华鼎盛时候的风貌，可有些东西还是在变。
    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不知怎的，依旧感受不到热闹，繁华底下好像都是灰败。
    邵域绕过城市中心的天塔，从地下通道往下一直走，空气变得闷热，人声也更加喧闹。
    这里是地下的居民区，生存条件并不好，但房价物价普通高于地面。
    原因很简单，虽说太空防御等级在不断提高，联盟航空局的成员也在日日监控宇宙环境，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第二颗“杀手行星”猝不及防地降临，像上次一样。
    小行星降临日的历史视频也时常在城市的各个宣传光屏播放，其可怕程度只会比“6.13”事件更甚。
    从医学院毕业后，邵域有一年多没回铂都了，但地下的路线他还是记得的。
    他径直去了自助超市，今天是工作日，里面人不算太多，卖速食食品的地方站着两个小姑娘，看样子是大学生，很会挑方便面的口味。
    邵域已经很久没吃这些东西了，不知道现在的新口味哪些是好吃的，索性就照着她们买的挑，期间听见她们在聊天。
    “诶，你看今天的光网热搜了吗？东半球摆渡区那边昨晚在打仗，说是群众起义。”
    “哈？好端端的为什么啊？”
    “联盟这些天不是在开庭会、修改《异能者法案》嘛，有内部消息传出来说会对异能者的个别权利进行限制，以保证普通居民的安全，自然就有人不乐意了。”
    “这不是历史话题了吗，异能者的异能不能乱用，一旦伤人就要赔偿坐牢，还有什么好争议的。”
    “关键是不止这些，听说新法还要让异能者年年体检，为避免他们异能失控，有过山车的游乐场也不让进了，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好多限制。”
    “那这就有点过分了吧，不过某些仇视异能者的人要高兴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前几天旧南美那件事，光网上的风向一边倒，明明不是异能者的错，却成了他们是原罪。”
    “哎，没办法，因为有了异能存在，现在社会自成两个派别，都是利己主义者，没有孰对孰错。”
    两人挑选好东西，转身欲走，看见邵域后，脚步又顿了顿，轻声交谈：“哇，这个小哥哥好帅啊，我想要个联系方式。”
    “得了吧，说不定人家是异能者呢，一上来第一句就是问你的身份，那多尴尬。”
    “......好有道理，我还是去光网线上相亲吧，知己知彼，远离尴尬。”
    两人匆匆地走了，邵域还在原地，视线凝在泡面的包装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铃声突然响起，他回神接了电话。
    是许未安打来的，“喂，你到了吗？”
    邵域“嗯”了声：“早上就到了。”
    “你现在在干嘛呢？”许未安说，“你那边听着挺吵的。”
    “逛超市，”邵域买完东西，去自助结账，“你知道铂都这边哪家机器人专卖店便宜又实惠吗？”
    许未安：“全球连锁店，价格都差不多，款式不同而已，看你喜欢哪种的。”
    邵域想了想：“会做饭的，别那么像人的。”
    许未安笑了：“会做饭的机器人个子都高，哪个不像人。”
    邵域沉默片刻：“那还是算了吧，我自己学。”
    “你学做饭？”许未安想想就觉得可怕，“要不等我过几天回铂都，和你去逛逛吧。”
    “好。”邵域说，“你们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
    “大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交接工作也完成了，就是......”许未安顿了顿，“卡斯他想留在旧南美分部，我同意了。”
    邵域点点头：“随他吧，他的家人都在那边，留在那里也好。”
    许未安叹了口气：“嗯，不说了，我去忙了。”
    邵域：“好。”
    电话挂断，邵域结完账，搜索了《异能者法案》，光网上全是最近的会议进程。
    联盟官方的每条预提案下，都有许多评论，光从文字就能看出对方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利益对立很明显。
    邵域从校园象牙塔到联盟军医部，对于社会方面的新闻了解得不多，但他隐约记得几年前还没有形成这样分明的对立阵营。
    是近几年才变的吗？以什么为契机？
    邵域突然想到那个尉庭长的小孩，天生自带优越感，当然也和后天的家教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联盟尉庭作为最权威的官方立法机关，它的态度也有很强的引导民众的作用。
    有利益冲突就会有社会动荡，统治阶级的态度和做法很重要。
    尉庭长或许确实该换人了啊，他想。
    *
    次日。
    邵域去了联盟医学院，这里是全球最好的医学院，也是军医部人员的主要来源。
    学校里不光有普通大学都会有的建筑，还多出大面积的军事训练基地。
    平日里，有意向进军医部的学生需要训练，普通学生也需要加强体育锻炼，新行星世纪的学生体测标准定得很高，对民众健康来说也算件好事，毕竟空气和食物质量都堪忧，出生率低于死亡率已经好些年了，只能靠运动来提高民众的身体素质。
    学校里有个大型的球型雕塑，像两百多年前“破碎”的地球，绕过它，就是实验室大楼。
    闫行不在，估计在上课，几个学生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邵域和他们打了招呼后，去看“sea1”，闫行已经将它换了地点存放，两个学生坐在它的存放玻璃筒旁边写报告。
    见他来了，一个学生热情地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你就是邵域学长吧，你好，我叫西娜，老师让我们和你一起研究‘sea1’，麻烦学长带带我们。”
    邵域没想到闫行对“sea1”还挺上心的，专门安排学生帮忙，他道：“是我麻烦你们了，谢谢。”
    邵域之前在浮岛上拍了一些照片和视频，第一军团那边也有一些炸岛前的视频资料，是用来向上级进行情况汇报的，邵域向沈博简要了一份。
    图片和视频上传到实验室的台式电光脑上，西娜和另外一个叫莫森的学生一起围着看，外面的几个学生也好奇地进来观看。
    “咦，好丑的生物啊。”有人在吐槽。
    “哪有？我觉得挺可爱的啊，”莫森看到下一个镜头，噎住话，改口，“行吧......有点恶心，怎么会有这种异种存在，是受了怎样的辐射啊。”
    西娜担忧地说：“海洋面积这么大，不知道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有人道：“话说海域面积那么大，确定都炸光了吗？”
    “看视频，”莫森说，“海域中心开了雷达系统，应该是都被赶上来了，在海里的也活不下去了。”
    西娜：“那其他生物呢？不会受到影响吗？”
    “会，”邵域说，“但没有办法，这就是自然的惩罚。”
    众人沉默。
    不多时，闫行到了实验室，进行了任务分工。
    “sea1”具有感染性，毒性极强，操作的注意事项很多，先要从防护工作做起。
    邵域“全副武.装”地在实验室里呆了好几天，许未安给他打了电话。
    “喂，你到了？”邵域捏了捏鼻梁，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有些疲惫。
    许未安：“没呢，下午到，提前给你打个电话，记得来接我们。”
    邵域轻笑：“多大个人了，还要人接。”
    许未安无语：“是你的小队友们想你了。”
    邵域换下衣服，走出操作间：“行，我知道了，航班号发我，我准时到。”
    *
    下午，铂都机场人流量大，许未安出来时，身后跟着第五支队的人，看起来很有排面。
    “邵队！”几个小孩一看到他，就奔了过来，感动得不行，“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几天的工夫，邵域温和地笑：“走吧，我送你们去本部。”
    瑞恩很怅然，低声叹气：“本来可以和你一起去的。”
    “没事的啊，”邵域拍了拍他的肩，“去本部了好好干。”
    “邵队我想你。”卷发军医说。
    邵域笑了笑：“我不是在你们面前吗？”
    “就是想。”对方嘀咕。
    邵域笑着摇了摇头，许未安和他并肩走：“为什么你的人缘这么好。”
    “你少骂骂他们，态度好一点。”邵域说，“以后当队长了，要多关心下属。”
    许未安吸了吸鼻子：“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想你了。”
    “少贫，”邵域说，“你们想和我见一面还不容易吗？”
    许未安笑了笑：“今晚我姐请我们吃饭，你一起去吧。”
    邵域摇摇头：“你们去吧，我手上还有些工作，早上没做完，回去接着做。”
    “‘sea1’啊，”许未安说，“它晚半天再研究又不影响，也没人催着你干。我们这些人可是很想和你一起吃个饭的。”
    邵域想了想：“行，我和闫老师说一声。”
    许未安点点头：“他人挺好的，你跟着他做研究靠谱。”
    *
    晚饭地点在星级酒店包厢。
    许未安的姐姐叫许未宁，邵域之前见过。
    “许队，听说你姐姐很漂亮啊。”有人说。
    “那当然，”许未安得意地扬扬下巴，“你看我就知道了。”
    许未宁确实长得漂亮，气质型美女，长发飘飘，额头光洁，她在尉庭从政，独身主义者，不到三十岁，官当得也不小。
    “不好意思，久等了。”她一来就抱歉地和所有人握了手，很有礼貌，笑容温和大方，让人感觉很舒服。
    许未宁坐到了许未安旁边，邵域也坐在那里，她道：“我好像见过你，你是未安的大学舍友吧。”
    医学院的宿舍是二人间，她记得比较清晰。
    邵域点点头：“姐姐好，最近很忙吗？”
    许未宁笑笑：“是啊，天天开会。”
    邵域：“辛苦了。”
    饭桌上，话题不知怎的被引到《异能者法案》上。
    都是联盟内部的人，许未宁便也不避讳地道：“最终的修订版法案还要过几天才能敲定，前几天贺琤衍少将上报了旧南美的事情，与会人员的意见又有所动摇，尉庭长的态度也摇摆不定，未知数还很多。”
    许未安问：“父亲的态度是怎样的？”
    许未宁：“在保证决策公平合理的前提下，尽量听取群众意见，满足大多数人需求。”
    “……”许未安无语，“姐，你说点人话好吗？直接说父亲站的是哪个阵营。”
    他说话太直白，许未宁皱了皱眉道：“什么阵营，官方不站位，代表全民利益，不过……尉庭长好像更偏向于严格立法，增设异能者限制项目。”
    许未安：“可他自己不是异能者吗？”
    瑞恩嘬着饮料：“普通群众更多，符合多数人利益的决策更能为他博得大众好感度，这点我都懂。”
    许未安了然了，看看身边的邵域，问：“你在想什么？”
    邵域摇摇头：“没想什么，好好吃饭。”
    许未安嘀咕：“明明是你提起这个话题的好么，还是我记错了？
    邵域一本正经：“你记错了。”
    许未安：“……”
    *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
    一桌精美的食物无人品尝，气氛焦灼，桌边坐着的两人表情肃穆。
    贺琤衍冷冷道：“照您的意思，是让我在明天的大会上投反对票？”
    他对面坐着的就是现任的尉庭长吉藤，一个四十几岁的超强异能者，背头梳得油光锃亮。
    吉藤道：“是，以你在联盟的权威性，你的决定很有分量。”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贺琤衍转了下茶杯，眼底半点笑意也无。
    话里隐隐有拒绝的意思，吉藤严肃道：“就凭你是异能者，你就该站在异能者这边！”
    “可您不也是异能者么？”贺琤衍静静地注视他，轻声说，“好人都让您当了，我多亏啊。”
    “你！”吉藤没想到对方会把事情挑得这么明白，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冷静地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你这次浮岛任务做得好，我可以申请让你升官。”
    贺琤衍轻笑：“我没记错的话，军方和尉庭是两个机关，我升不升官的，您说了可不算。有这个闲工夫您还是想想自己的仕途吧，自从您上任后，尉庭的社会公信力持续下降，您的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呢？尉庭长。”
    他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吉藤僵硬地坐在原地，面如土色。
    贺琤衍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您的晚饭。”
    门打开，贺琤衍想起什么，转身对吉藤笑了笑，说：“对了，这次我去旧南美，搜集到了一个新玩意儿。”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淡淡道：“虽然您在房间里放了录音截断器，但这支笔呢，它不受截断器影响。所以，如果您想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的话，希望您谨慎些，我们相安无事的多好，撕破脸吃亏的只会是您。”
    “嘭”。
    里面飞出来一个茶杯，堪堪从贺琤衍身侧擦过，碎在门前的地上。
    “下次扔准点。”贺琤衍勾了勾唇角，关上门，脸上又冷得像冰。
    他正欲离开，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少将。”
    贺琤衍转身，看到邵域皱着眉站在不远处，视线从地上的碎瓷片转移到他身上，“你受伤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