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生死界限」

    看似拥有相同目的的坚固阵营，在最终一刻却开始了一场早有预谋的分崩离析。
    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打着时间差支开双黑后，连同组织一并抽身脱离。将东京咒术界即将掀起的滔天波澜摒于身外。
    把朔夜制作的新「书」通过组合透露给费奥多尔，虚晃一招。
    老鼠们在横滨打出的洞口已经被武装侦探社全部暗中查清，只等时机到来，便可一网打尽。
    十六夜朔夜带着咒灵钻进了天元结界。
    当空间通道在真夜面前洞开时，少女正静坐等候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正中间。昏暗灯光下莹莹发亮的金色竖瞳，映照出通道对面的黑发男人。
    数年如一日，男人见到真夜时，瞬息挥去眉间阴云，笑着向她张开怀抱，不吭一声地接住少女猪突猛进一般的剧烈撞击。
    所有的计划都迈入了最终阶段。
    只是，此刻身处东京的不止有这些人，还有海鸥学院的七号不思议——花子君，以及他的助手八寻宁宁。
    海鸥学院，看似只是计划中途径的一家道具商店，里面仅与太宰治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院怪异与萝卜腿初中女生，却在收到对方的一条邮件后立刻行动了起来。
    “危险！没事吧八寻？也对！毕竟是萝卜腿，走路都会不太方便吧！”
    花子拦腰扶住差点从楼梯上跌落的下来的八寻宁宁。宁宁看着男生近在咫尺的笑容，脸色像是栽培成熟的番茄一样变得通红。
    少女头顶蒸汽，捂着脸从花子怀里蹦跳出去。
    “我没事！不要总是萝卜腿、萝卜腿地说啦！比起我，花子君你呢？刚才被我撞到了吧。”
    “担心我？”
    比起一般咒灵，外形更加接近人类少年的花子，开始围绕着头顶不断升起蒸汽的八寻宁宁转圈，拿她取乐。
    “呵呵～我可比八寻要强多了，没关系的哦～”
    “担担、担心什么的我才没有！”
    脸颊爆红的八寻宁宁，正中坏心眼花子的下怀。咒灵嘻嘻笑个不停，催促她。
    “好了好了，该工作了。快快！八寻也不想被那个暗黑大魔王教训的吧？”
    ！！！
    “绝对不想！那个人，好可怕！”
    想起花子口中所说的暗黑大魔王，八寻宁宁的头冒蒸汽病瞬间不药而愈。
    两人端正态度，开始实行暗黑大魔王交给他们的任务。
    “那，开始了。”
    “嗯！”
    通过连接两头的镜中空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被成功接引到了东京海鸥学院。
    走在前面的太宰治一只脚刚跨出来，花子就大惊小怪地探过头。
    “哦呀哦呀！好久不见啊，暗黑大魔王。啊，说错了，是太宰君。”
    花子伸长脑袋向男人身后望去。
    “这次没和雪女一起吗？还是说你把她弄丢了？”
    期待从太宰治脸上看到些别样表情的花子，玩笑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空气静了下来。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的确没有变化，只是从一开始就黑得吓人而已。
    “喂！装什么冷静啊？少骗人了！脸色黑得和我身上的制服一样，绝对不是不在意的样子吧！”
    “没空理你，让开。”
    被太宰治一眼瞪了个透心凉，花子晃晃悠悠地飞落到八寻宁宁怀里。
    “好可怕好可怕哦，八寻抱抱～”
    中原中也走在太宰治后面，心下急切却被堵着出口。好不容易能出来了，又被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挤回了镜框中间。
    抬手拨开两人，中原中也齿缝间挤出的声音，让他的口气显得也不是那么友善。
    “啧，让开。”
    八寻宁宁抖着一双萝卜腿，抱紧了头埋胸口的花子退到墙边，贴墙滑坐地上。
    太宰治看着至今没有收到六眼消息的手机，转头和中原中也对上视线。
    “中也。”
    “明白。我去朔夜那边，真夜就交给你了。”
    “七号，再弄一次。这次要把我们送进天元结界内侧。”
    “大魔王真会强人所难。结界内侧大概不行，不过，高专内部还是很容易的。”
    …………
    正如太宰治的预料，朔夜的计划从无错漏。就算咒术最强的五条悟不是计划内的一环，他也早早安排了夏油杰去堵住五条悟的脚步。
    只是，人心总有变数。
    “你是叛变了吗？杰。”
    五条悟看着轻易被咒具钉在地面的夏油杰。旁边带着咒具在搭档的帮助下冲出包围圈就为了看一眼学长的灰原雄显然也没想到。
    场中两个性格跳脱的人沉着张脸，唯独这个披散着头发，平日沉稳的男人，此时却轻松惬意得像是躺在郊游的草地上一样。
    “这不是叛变，因为我们从最初开始就不是同样的目的。
    没错，我本来想要杀了那些无咒力的猴子们。然后，悟……被你阻止了。
    那时开始，我的计划就已经结束了，但这不意味着我就是你那方的。”
    五条悟复杂的心绪堵着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夏油杰望着久违的天空，清澈碧蓝的颜色让他的心也静了下来。偶然飘过几片不识气氛的白云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冒失，匆匆散去。
    “朔夜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他知道你会阻止他们，所以我才出现在这里。为了阻止你。
    我身上的术式你看到了吧，是朔夜的咒术手术，当时他就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如今他身上也是和我同样的术式。”
    “你可以选择用战斗来阻止这一切，或者留下来和我在这里叙旧，一直等到全部结束。很长时间没见了，我们在这谈谈也是不错的选择吧？”
    夏油杰等了数秒，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答。他明白，这是五条悟的战斗，只是他想要的对手不是他。
    “呵，果然是不行呢。”
    “对不起杰，我不能停在这。”
    话刚落下，五条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留在原地的夏油杰一个人自言自语。
    “没关系，这样也好。我不是说过嘛，你的选择皆有意义。去吧悟，去做你现在最想做的事。”
    倒地前似乎想说些什么的灰原雄，不甘心得闭上了眼睛，人事不省。
    高大的男人口中抱怨着，盘腿在夏油杰身边坐下。
    “这可不行啊，朔夜那小鬼可不是这样拜托你的吧，咒灵操使。”
    “那为什么刚才不出现？你早就到了吧，伏黑甚尔。”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年节快到了吧。”
    伏黑甚尔枕着双臂躺倒地上，和夏油杰用着同样的姿势仰望天空。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下，落在脸上化开一点冰凉。
    指尖抹开落于眼睫的雪花，夏油杰轻声和道。
    “啊，已经这个时节了啊。”
    …………
    “朔夜哥哥，为什么？”
    白色的少女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胸口破开的可怖孔洞也汩汩淌下相同的色彩，将她前半边的身体染红。
    天元改造，于朔夜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天元的守卫也形同虚设，再强的守卫，也敌不过一个已经死去的尸体。整个过程并没有花费比想象中更久的时间。
    于是在最后，接来真夜也不过是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
    手掌沾满鲜血的兄长惭愧又温柔得低下头，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托起妹妹溅到血迹的脸。
    “对不起真夜，原谅我这个没出息的哥哥。请你现在想起来吧。想起我不过是个卑鄙的窃贼，从你那里偷来的能力，现在把它还给你。”
    咒力一涌而上，填补住了真夜胸口的空洞，飞速再生的血肉将里面像是心脏一样起伏跳动的咒核重新掩盖。
    真夜感受到自己充盈膨胀到极致并且开始压缩凝结的咒力，还看到了朔夜的躯体在逐渐开裂崩坏。
    失去咒力的支撑，他的生命又将再一次迎来终结。
    “朔夜哥哥！”
    经历过一次失去，真夜清楚的了解这份苦涩的滋味。本想阻止，却反被朔夜眉宇间停驻的安详停下了念头。
    “十五夜，你的生日。每年这个日子，你的能力都会暴走，而你会再次重生。这大概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死过一次的原因。”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当年还是胎儿的你，被断定死在了那个女人的腹中。但没过多久，那个女人的肚皮被你从里面打开，你诞生了。”
    “所有的咒力化作你的养分，所有人都成为你的下仆。为了让你活下去不惜将其余增援部队骗来，增强你的力量。最后这个谎言循环的连锁终究是被制止了，但你也已醒来。”
    “从那以后，知道的人都这么称呼你。”
    “被诅咒的婴儿——咒婴。”
    “剩下的你也应该想起来了吧。那晚，咒核将你复活的同时也将我复活了。”
    十五夜真夜，她是阴晴轮转、周而复始之月。
    真夜的竖瞳化作正圆。与之相对，朔夜眼中竖直的一线彻底消散，金色眼瞳慢慢变化回他传自父母原本的黑色。
    真夜的记忆随着咒力的饱和，以及能力的提升，终于拼凑好了整张拼图，将它彻彻底底地铺展开来。
    “啊，想起来了。我完全想起来了。”
    我们的目标是……
    创造一个没有恶意，不会再诞生咒力和诅咒的世界。
    “现在就是我们久等的时机吗？”
    少女这般问道。
    有了确定的目标，她再不是那副患得患失的神情。即便面前是朔夜逐渐灰暗的瞳孔，亦不再令她有所动摇。
    “是的，真夜。时机到了，准备已经全部完成。让世界将爱献给你！这就是我们实现理想的最短道路。”
    …………
    港口mafia
    “boss可真是，现在才和妾身说明前后。”
    眼尾妆点艳丽的和服女人展扇掩面，不疾不徐的语调带着其独有的韵律。
    “因为爱酱的成长需要时间嘛。虽说是那样，但实际天元的辐射范围只够笼罩整个东京。真夜就算融合天元之后，她的力量也无法触及横滨。”
    森鸥外笑着给两人续上一杯酒水，接着说道。
    “区区一臂之力。不论此事成与不成，御三家的触角都会被折断，没办法再伸进来。我们港口mafia往后行事也将更加便利。何乐而不为呢？”
    “仅此而已？”
    红叶干部深知自家首领品性，这幅含笑无言的样子也不知见过多少遍。她近乎可以确定，森鸥外定然还有后话。
    森鸥外端起酒杯，敬予窗外繁华喧嚣的横滨。
    “对了，红叶你不是总说对某些特殊的咒具很感兴趣吗？呵呵，很快东京那边就用不到了。你可以做下准备，不久就能全部接手过来。”
    红叶干部眼带惊讶地转头，扇下一双红唇微启，勾连笑意。
    「说是全部呢。」
    “呵呵呵～这可真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呢～”
    …………
    “弄反了呢，朔夜哥哥。世界不懂爱，曾经的我也不懂，才会让你为我走入这样的疯狂。但现在，我或许懂了。”
    真夜放下朔夜渐弱的身体，起身在天元改造后的光球前站定。
    “最后的最后，想要让他也明白这样的心情，这会是我的任性吗？”
    少女垂首，喃喃自语。
    “如果是，请你原谅我。”
    胸前大片血迹如同夏花盛放，粘结的猩红手掌，抚上胸口缺失了重要部分的位置。
    “即使这颗咒核并不能称作心脏，我也无法被称作人类。还是希望你能勉为其难，接受我这份颤动不止的心意。”
    缓缓走近光球，真夜望着饱满到刺目的咒力。
    一旦彻底融入，对她来说，也必将会是巨大的冲击。即使有朔夜的改造在前，脆弱的精神能够残存多少都将会是未知数。
    少女做好了准备，伸开双手，以拥抱迎接它。
    “对不起，治。我到最后也没能听到你真实的声音。”
    “我说住手！现在你听到了，要无视吗？”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落进房间的太宰治的声音。
    呛了口水的少女咳嗽着转头看去。
    “咳咳……太宰！为什么在这里？刚才你听到了？”
    “啊，听到了，真是不错的中二发言。你以为我会在哪里？熊本吗？不错的打算，不过你们还赢不了我。一生都赢不了。”
    太宰治看了眼地上几无声息的朔夜，阴沉的脸色反而好上不少，也更有闲心观赏起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因为。唉？欸——？我都已经做好觉悟了！”
    “什么觉悟？”
    熟悉的白脑袋火柴人把什么往后一推，抢先窜了进来。
    “悟！为什么连你也！”
    “还有我呢。”
    两次三番被挡在后面，最后才进入的中原中也噼里啪啦地捏响指关节。暴戾的表情大概是要送五百人进医院常住的样子。
    “中也你也来了啊……糟糕……”
    三尊大佛齐齐登场。真夜后撤一步，只想和地上的朔夜交换一下。换她躺平在地，无声无息悄悄去世。
    “想逃吗？你又不是什么最强，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把小动作全部收进眼底的太宰治一出声，三人的视线就重重压在了真夜身上。
    “还愣着干嘛，用你的能力把朔夜弄醒。这么简单就想死，以前威胁我的话我还没全部还回去！”
    太宰治无理霸道的要求，头一次被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赞同了。
    “啊，我也是，很久没有好好活动过了。”
    在三人的威慑下，真夜光速屈服，把朔夜神游地府的门票撕了，直接拉回现世。只希望哥哥醒来能替她分担一些压力。
    五条悟抡圆了胳膊，蹲在朔夜的“尸体”旁边等他醒来，就为了能在小伙伴醒来的第一时间用拳头招呼他。
    “把我蒙在鼓里就为了做这种事情，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笨蛋吧！等朔夜睁眼，我要一拳揍醒他！刚才被太宰抢先了，现在谁也不要和我抢，我先上！”
    …………
    「世界名画：两大战力天花板，五条悟、中原中也轮流暴揍十六夜朔夜。」
    撇开一边将所有能力除外，仅用拳骨交流的三人。
    旁边两人倚墙站在檐下，安静地看着树上的雪花积起。
    “所以，最后的最后想让他也明白这样的心情？”
    “笨蛋！不要重复一遍！”
    少女低着脑袋目视脚尖，垂下的雪白发丝掩不住烫红的耳朵。
    “你愿意听吗？哪怕这份感情可能是虚假的，伪造的也不一定。”
    太宰治不说话。
    真夜想起这个奇妙的沉默技能，最初还是他教会她的。少女抿紧唇线，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我的心核……从你要我剪断束缚的那时起，学会了跳动。”
    “我知道。”
    太宰治平淡的回复，让真夜心头一跳。
    像是被远处窗口的光照亮隆冬，明明感觉不到温度，却在看到这盏不知是否为她亮起的灯火时，心核又突突加速跳动起来。
    「我所有的变化，他全都注视着。」
    奇妙的感动很快被打破，男人不识空气地接上后半句。
    “毕竟我摸到了嘛。”
    ＃＃＃怒
    “果然你还是去死吧！”
    太宰治笑着跳开躲过拳骨。
    “多谢。说好送我一程的，还作数吗？”
    真夜愣神。
    “……啊，当然了。答应你的永远算数。”
    「撤回前言，这盏灯果然是给她的。」
    “肉麻死了！”
    “是你先的吧！”
    “才没有！”
    “就有！”
    两人胡闹一通，空气变得轻松不少。对面三人的干架似乎快结束了，朔夜彻底再起不能。看样子不吸收几个特级咒灵的咒力是没办法重新站起来的。
    “那种理想，放弃吧。和我一起殉情不是更快吗？”
    “嗯？竟然还有点道理？”
    刚经过前面的对话，真夜在一瞬间竟然有被蛊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不是！我都做到这地步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啊！一劳永逸的事为什么要我放弃！”
    太宰治像是早有预料得叹口气，很快又精神地打个响指。
    “那这样办吧，让森先生来努力。”
    “唉？”
    是自食其力主义的兄妹，未曾设想的道路。
    太宰治老神在在地继续蛊着真夜。
    “没关系的吧，反正还有异能特务科那帮社畜。你在这里慢慢消化天元，花个十几、二十年都没关系，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是一天变成这样的。其他的就让这次偷懒的大人去解决。”
    “……森boss这次又是怎么惹你了。”
    真夜脸上的热潮很快就褪了个彻底，静下来的少女才发现室外冷冽的空气让呼出的气息都成了白雾。
    “没错，惹到我了。所以以后我要待在东京不回去了。”
    “嗯？”
    太宰治的回答让空中连续的白雾一断，少女发出疑惑的鼻音。冰凉的手指触到了些许的温度。很快，她又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寒冷了。
    太宰治向她眨眨眼。
    “欢呼吧，真夜。”
    “哦，哦呼……”
    「耶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