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临别之声」

    且不说森鸥外和费奥多尔之间约定好的肮脏交易，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小伙伴心思也有些过重。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问，朔夜一定不会老实交代。」
    太宰治不需要同朔夜确认就能从他的态度中看到隐藏于表相之下的目的。这得归功于两人自龙头战争时期开始合作的长时间交情，更是近年间合力图谋咒术界而互相养成的默契。
    他只需顺着自己的想法继续深入，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只是这个目的或许连记忆修改前的真夜都不知道，现在透露给我岂不是很奇怪吗？朔夜这个死妹控能在真夜面前隐瞒下来的事，几乎不存在。除非，是有关真夜本人。」
    真夜的事情他大抵都清楚。不过那全部是自兄妹俩从东京来到横滨后发生的事，还有就是港口mafia的调查。但是这些信息对现状来说都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在这之前的往事，除了能从朔夜和伏黑甚尔口中得知一部分，其余剩下的部分就连太宰治都不太了解。甚至还不如他在咒具库内取得的那部分实验资料。
    据传所有的实验资料都在那次清缴中被销毁，如太宰治这般人物自然是不相信的。但这般轻易就让他找到的这份资料，咒术方的别有用心又再度跃然纸上。
    虽然如此，太宰治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翻开了那份厚度和学生手册差不多的实验记录。里面记载的每一句都像是简短琐碎的影像，快速从太宰治脑内闪过。
    当时真夜小小的身体上发生了什么，这本不算厚的小册子上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实验经过了好几个阶段，明显首尾中间的记录都有部分缺失。太宰治翻阅后，整理出了大概的实验节点。
    1、【数值研究】
    将“咒物”移植后数个月，母体未满胎期便诡异骤猝，连同胎死腹内的死胎却破开母体、死而复生。出生后转眼之间，咒胎就成长为能够爬行哭喊的婴孩。
    咒胎的成长速度极其迅速，最初推断它是一种远超人类正常成长速度的怪物，或是经由什么条件促成的特殊状态。
    后经反复实验测试，它拥有的是消耗咒力操控时间速度的罕见天赋咒术。因此项实验耗费的咒力，最终咒婴成长到了两岁左右的样子。
    2、【能力干涉】
    利用咒具控制咒婴的实验被迫终止，珍贵的咒具不能继续损耗下去。
    3、【精神研究】
    咒婴学习能力极强，情感方面一片空白，却对人类之间的感情抱有极大的兴趣。接下去将对此展开研究课题。
    4、【捏造关系】
    负责人将其子朔夜投入实验后，咒婴的举止言行开始向他靠拢，逐渐同化。
    经观察，确认双方建立初步关系，实验进入下一阶段。
    5、【能力采集】
    实验成功。
    采集过半时，咒婴的能力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弱化。其中以特级咒术发挥的效果最为显著。下阶段实验成功后，即可进行封印仪式。
    …………
    实验成果没有后续，封印仪式在当时也没有进行。因为随后不久就是御三家的清缴行动。这次行动打断了他们的封印计划。弱化后的咒婴被御三家接手，然而实验却继续了下去。
    于是之后便出现了被捏住弱点，用伪造的人理所牵制的兄妹，以及咒言断代后诞生的新生咒言师——狗卷棘。
    最初只是一味模仿的咒婴，在机械式的抚育下也无可避免地开始接触到更多的人事物。于是，她开始了新的一轮进化。
    怪物不会停下她贪婪的脚步。
    …………
    “这就是我的妹妹，真夜。”
    黑发金瞳的男人带着首次亮相、拥有一头柔软白发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太宰治俯身去看明显矮他一截的少女，同样的金色瞳孔，在没有一丝阳光透下的阴云天里却有着最为耀目的色彩。
    “哦？这就是你的妹妹啊。看上去还挺普通的，除了这对奇怪的眼睛以外。”
    太宰治从没有这样直接地指出过眼睛的话题。虽然踩地雷的事情在他身上屡见不鲜。
    故意挑衅的太宰治弯腰捂着中招的肚子，被朔夜推到一边。
    “我也是一样的眼睛，你闭嘴。”
    耀目的金瞳一闪一闪，少女大张着双臂避开哥哥的阻拦，一头钻进少年怀里。
    “你就是太宰治？我中意你很久了。”
    某人惊得倒退。
    “什么啊？中意什么？这女人给人感觉好恶心！”
    不顾男人意愿到处上下其手的真夜双眼一亮。
    “「人间失格」果然是连我也无法干涉的特殊能力。朔夜哥哥，我们运气真好啊。”
    确认后少女就蹦回哥哥身边，欢快的两人眉眼弯弯击掌相庆。
    “是呢，太宰可是很厉害的！自杀从来没有成功过。”
    “喔～太好了！是死不了的太宰治！”
    “嗯嗯，是死不了的太宰治！”
    才刚缓解痛楚就被一顿乱摸，太宰治整齐的西装滑下肩头，柔软的头发乱翘，无语地吐槽。
    “喂！太过分了吧！当着我的面这样诅咒我！”
    明明自己可以过的很轻松，却偏偏将死亡当做解脱，把生存当做惩罚。与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兄妹两人截然相反。
    少女眨眨眼，捧腹发笑。
    “噗，他好有趣！”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
    当时“性情率直”的朔夜和如今态度奇怪的朔夜，到底哪个才是他的本心？或者说，两边都是。
    他想做什么？是保护还是破坏？
    就算太宰治此时能够看透朔夜的想法，却因为无法看到真夜的真实而被阻拦在目的之外。
    看见……
    对。
    有一个人，一定能看到。
    而且是从最初开始，他就看到了全部。
    六眼神子——五条悟。
    一个从多年前就开始的计划，如果朔夜只是为了铲除千年咒术师的障碍，掌控天元、重置咒术界，那也太过大张旗鼓。
    这种计划，在顺利捕获那个恶心脑子之后，隐瞒六眼也变得不再那么必要。
    所以，朔夜真正要隐瞒的，实际另有其事。不仅是为了瞒过六眼，也为了瞒过港口mafia以及其他潜伏窥伺的老鼠。
    “啪嗒、啪嗒……”
    伴着思考，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太宰治身边。那是属于原本同样需要到首领办公室汇报的人物。
    “哟，太宰。怎么站在外面？汇报已经结束了吗？”
    这么多年，真亏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接下来，就去获取答案吧。
    虽非本意……
    但此去一行，的确会需要用上笨蛋的力量。
    太宰治捏着从森鸥外桌上摸来的情报条，轻巧抖开。
    「地点：熊本市」
    「目标人物：五条悟」
    「如同计划，一切正常，目标正在采买伴手礼。预计还会前往下一家。」
    “欢呼吧！中～也。不用汇报了，先跟我走一趟。能用上你的时机终于到来了哟！”
    …………
    “他们出发了。森首领。”
    带着一本包浆旧书回返的朔夜，将视线投向办公桌后的森鸥外。对方笑着推过一个长方托盘，对旧书竟是一点都不打算染指。
    明白对方的顾虑，朔夜放下旧书。说明只需直接接触书册就能吸附对象，将其封进千年轮回的囚笼。就算撕碎烧毁也无法解放书中人，书中内容只会受到笔者的干扰。同时笔者不会被带入书册的世界中。
    随书放下的钢笔是注液式，很明显地让森鸥外联想到它们未经改造前的样子。
    嘴角抽动一下，成熟的大人转开话题。
    “我明白了。朔夜君打算行动了吗？”
    冷淡平稳的口气，泰然自若的态度，正是朔夜目前顺利掌控全局的证明。
    “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道具备齐，棋子就位。
    让森鸥外久等的，正是如今的局面。
    “咒灵操使啊，那么祝君武运昌隆。”
    “借您吉言。”
    …………
    混乱的东京咒术高专，到处咒灵涌动。蚕食咒力的虫子贴着结界一圈圈啃食，不断地发展壮大自己的族群。
    夏油杰站在龙形咒灵的背上，俯瞰这一幕风景。无情绪的眼里，在察觉身边出现轻微的空间波动时浮现一丝笑意。
    “你来了，身边有这种传送式的咒灵还真是便利呢。”
    “素材难得，不然给你做一个也可以。”
    深黑如阴影随行的男子从洞开的空间通道中走来，与夏油杰的谈话间却带着和形象相反、无声而浅淡的温度。
    “咒术高专的人全在这了吗？那些老不死呢？”
    “还是老样子，都躲在里面。”
    夏油杰望向深林方向，那些老东西都躲在最深处的宅邸之中。
    戒备森严。
    同时，疏于防范。
    那双少见的暗金竖瞳凝神收缩，压成一线。
    动身前，男人投来平淡的一眼。
    “这里的牵制交给你了。”尛說Φ紋網
    同窗数年，继共谋大计。夏油杰此次能从朔夜眼中读出些许深意似乎也不再是偶然。但他仅是回以微笑，如同昨日。
    “放心去吧。”
    看着朔夜再度消失的身影，夏油杰面上的笑容快速冷却。
    “两只眼里写着永别，这样要怎么让我专心做事？”
    朔夜的情绪或许可以瞒过所有人，却唯独瞒不过夏油杰。
    这个同样被术式捆绑，违背天地人理，凭借自身意志强行滞留现世的彼岸之魂。
    “真不像样，太宰治那个白痴东西。对着我说教了一大通，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再不快点过来，事情就晚了。”
    …………
    朔夜的计划已近尾声，行动前看破表象的太宰治与终点前觉察死志的夏油杰，一前一后地察觉了同一件事。
    恐怕，计划中心的每个人，行动目的都各不相同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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