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小麻烦」

    他竟然说她恶心。
    真夜皱起眉头，果断放弃了亲切对待他的想法，十分嫌弃地开口回敬他失礼的措辞。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更像个死人。”
    “多谢夸奖！你夸人挺有一套的嘛！”
    少女紧皱的眉头被他的反应惊得瞬间平展，尽管她的本意并非如此，但这句话却获得了出奇的效果。走在前方的少年声调昂扬，就算不看表情也知道他有多高兴。
    真夜终于忍不住暴起，浑身恬静忧郁的气质被怒气一冲而散。颤动的雪白羽睫下，暖金的眼瞳如猫一般骤然紧缩放大。
    “我这是在夸你吗？真是让人不快的男人！真的想死就别在有人的地方自杀。这么会给人添麻烦，你一定是白痴！”
    “哦？你这么快就本性暴露了吗？”
    少年话里透出的这股对她的熟稔感，让真夜的眉头再度锁紧，心中起疑。
    「这家伙，难道和我以前认识吗？」
    “说什么本性？暴露的是你才对吧，从最初开始就太过于无礼了吧！你这个……”
    少女回想起最初少年翻进院墙时的灵巧样子，仿佛是一只在墙头轻盈行走、巡视领地的黑色野猫。
    “怎么？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少年停下脚步时，做工精良的皮鞋在地上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声响。
    “你这个野良猫。”
    真夜把词含在口中咕噜了一圈，停下脚步站到少年身旁。尽管周围人烟稀少，但她还是在见到它的第一时间放下了‘帐’。
    “和你这只野良猫打嘴架，还不如尽快解决那个该死的麻烦。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小·麻·烦」吗？”
    少女看着眼前明显像是心脏一般规律性鼓动着的咒胎，侧眼看向少年。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把视线重新投注到了眼前的咒胎身上。
    真夜在成为异能力者之前，是一位咒术师。关于诅咒自然比起身旁的少年更为熟悉。她开始惯例地询问起面前咒胎的相关情报。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周之前。”
    少年明显将兴趣更多地放在了咒胎身上，就连回答问题时，视线也仍然胶着在上面。
    “这个咒胎一周前就这个状态，还是……”
    真夜的问话还未结束，少年就激动地扶着栏杆向着咒胎的方向探出上身，闪亮的眼睛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果然是咒胎啊！本来还期待是什么新生物，比如说异形之类的。实际养了一周都不孵化，才想让你稍微帮个忙~”
    ？？？
    “养？你养它？”真夜像是头痛一样地扶起额头。
    “是嘛……把它变这么大，全都是你搞的鬼啊。”
    “因为，这种未知的生物不是很有趣吗！”
    少年伸展双臂隔空拥抱着巨大的咒胎，激动地就连脸上的绷带松开了都无暇顾及，任由海风吹直了它。
    “一周前它还只有手机那么大，现在已经长得这么茁壮了。我实在太期待了，它现在一定强到可以瞬间结束生命的痛苦吧！所以……”
    “停！打住！这就是你把它当做海绵宝宝养在横滨港的理由吗？旁边的度假游轮都没它的一半大！”
    真夜放下了捂着额头的‘头痛之手’，对少年的行为逻辑又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我现在反倒好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暴露你把它养到这么大的事实。”
    “所以才需要真夜酱给它一点帮助嘛。撒，既然可以时间倒回，那时间加速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少年意气风发地抬手一指，像是指挥出航的船长一样，对着真夜发号施令。
    “真夜酱快上，把它孵出来！”
    “不要说得像是孵小鸡一样简单啊！还有什么真夜酱，收起你这股恶心的亲热劲。请至少称呼我为十六夜小姐。”
    少女撩起耳鬓垂落的一缕雪色，向侧边移开一步与少年划清界限，开始对自己跟着少年一同行动的决定产生怀疑。
    “再说了，你怎么做到把它养这么大的，这个咒胎和我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尽管这家伙的脑子挺聪明，但问题就在于，他把自己的聪明脑袋用在了中二病上，现在已经彻底地病入膏肓了。」
    真夜腹诽着，仔细观察起面前巨型气球一般正模拟着心脏跳动的咒胎。
    它此刻扎根在横滨湾，随着浸染上夜色的暗海浪潮浮浮沉沉，透着些说不上的诡异之感。只是她身旁的少年对此视若无睹，还在催促她。
    “等你做了之后就知道了，快点！还是你根本就连孵小鸡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喂，你刚才是直接就说成孵小鸡了吧？这么大个咒胎，你到底是怎么把它看做鸡蛋的？！”
    没克制住吐槽欲的少女叹了口气，试图用说人话的方式和少年沟通。
    “这个咒胎看起来起码有二级……这个成长速度，就算是一级也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横滨港都会被消灭……”
    “唉——真好啊——”
    少年的态度的确因为这些话而产生了变化。他踩上栏杆向着海面探出上身，两手张开整个人不住地向着海面晃动。眼睛闪亮到仿佛今日的漆黑夜空只是因为星河全都倾泻在他眼中。
    简直嗨得不行。
    “你又在兴奋些什么？给我正经一点啊！”
    少女对他的行径虽然已经产生了一些抗体，但还是没眼看得转开眼，放出一句狠话。
    “要是被我发现你在耍我，你就别想四肢健全地回去了。”
    尽管少女从未尝试过，但她并不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做到时间推进。
    “异能力「壹·日·人·生」。”
    她闭眼念出能力名称，睁眼看向足有两艘游轮大小的咒胎，慎重地做出调整。
    “总之稳妥些，一天一天地加速吧。”
    …………
    “这玩意……真的是咒灵吗？怎么这么粘我！不是你把它养大的吗？为什么不粘你？！”
    哥哥手下的咒灵都刻下了只有兄妹两才能看见的标记。
    除却不会攻击兄妹两人的特征之外，最显著的区别就是，不管咒灵的眼瞳是何种颜色，其中隐藏着的一轮黑色细环才是哥哥独有的咒术标记。
    看着酷似人形的咒灵仿佛十岁左右的人类幼崽，黑发红瞳，精致可爱的面容。除却一对略微尖尖的耳朵和额头的一个小角，竟然看不出其他与人类的不同之处。
    少女确认过标记，的确是哥哥造的孽。没办法，只能先留下。
    此刻，这只人形咒灵正用他可爱纯真的正太外表做为武器，用力抱着真夜的腰部不愿松手，可怜巴巴地埋头躲进少女怀里。只有偷看旁边少年时暴露出眼尾的那抹红色眼晕，才流露一丝非人的妖艳之感。
    黑猫少年对咒灵展现出的无害姿态很是失望，伸出手指戳戳，被咒灵躲开了。他玩味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转音，不断地戳戳绕着真夜转圈躲避的咒灵。
    “啊，对了。之前你问的什么问题？这个咒胎和你哥哥有什么关系是吧？看了就知道了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说过是要来解决我的麻烦吧。”
    真夜早在见到咒灵眼瞳里的一轮黑环时就明白了少年选择带她来见这个咒胎的意图。
    如果换个咒术师前来的话，这个咒灵恐怕会被彻底拔除。
    哥哥留下的咒灵，无一例外都会经过哥哥的咒术改造。把咒胎培养成咒灵之后，应该也能相应地获得一些有关哥哥的情报才对。
    真夜这么想着，一把揪住了咒灵的小细胳膊拎到身前。对待没|穿|衣|服，还用着十岁正太外貌的咒灵毫无怜惜之意。
    “你会说话吗？”
    少女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改造咒灵，总觉得对方不太机灵。
    “ma……ya，suki……呵呵~”
    眼睛亮闪闪的咒灵对着少女不太熟练地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真夜，喜欢。”
    它一边说着还坚持不懈地向冷淡的少女伸出双臂讨要抱抱。
    “真好啊，刚出来就收获了这么喜欢你的孩子。真夜酱还真是备受宠爱呢。”
    黑猫少年说着极其表面的酸话，打量咒灵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
    真夜看着他言行不一的举动，懂了。
    “这可是你养大的孩子，你想要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那我就收下了。”
    少年从真夜手上接过奋力挣扎的咒灵，手上差点被挠出几道血印子。他不慌不忙地制住它，开口问道。“条件呢？”
    “呜呜~真夜，真夜……”
    咒灵还在胡乱地挣动。
    少女瞪它一眼，语气冰凉。
    “闭嘴。”
    咒灵垂下含泪的双眼，听话闭上嘴，萎靡地任由少年抓着它。眼见咒灵安分下来，真夜这才抬眼看向少年，轻启双唇。“当然有。”
    “你也看到了，这个咒灵很粘我。我也要一起去。”
    少年毫不意外真夜会提出同行，答应得很是干脆。
    “好啊，那走吧。”
    …………
    “太宰君。我想我应该说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我可是不会帮忙的。”
    端坐上位的首领交叠着双手，一派严肃。
    当然，如果除去旁边仿佛猫猫炸毛，正和咒灵互相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的金发幼女，这个场面想必会更具威慑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