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寻找牛冲天

    六个时后！
    乌云恍如铁铸，压在头顶，枝条在风中狂舞，渐渐雨滴下，能见度变得极低，只有眼前一条道路直线延伸出去，没入黑暗之中。
    一辆黑色警车轰鸣着在雨夜中狂奔，声音不甘又凄厉。
    周围景色越来越荒凉，起伏的坑洼也越来越，许开光不得不放慢速度，灵巧地避开每一个坑洞。
    终于，他远远看到一片工地。伴随着一阵局促的轮胎擦地声，他停下了车。
    正是深夜，工地大门紧闭，但可以看到，工地里亮堂堂的，半边天都被照亮了。
    许开光下车，踮起脚，无声无息翻过大门。像一只猫。
    亮光从不远处的土方后传出。那个方向亮如白昼，能清楚看到很多人在雨中排队，不知道在干嘛。
    许开光慢慢绕过摄像头，向那个方向靠近。到了近前，才发现排队的似乎不止工地上的男性。可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都喜洋洋的。即使山雨欲来，他们仍乖乖在那儿等着，看样子里面有什么很吸引人的东西。
    许开光想了想，低头慢慢靠近那条长龙。
    没人注意到他。即使注意到他，看到他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和躲闪的目光，也以为是工地上不认识的工友。
    长龙的尽头，是一间大屋子，大约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用简易的板材制成，两边还开着一些窗户。门口有一个染了头黄毛混混守着，从这边看不到出口。
    每一批能进去近二十个人，一批接着一批，很快到了许开光这批。
    混混没做任何检查，只是冷漠地挥挥手，示意这一批可以进去了。
    许开光混在人群中进了屋子。
    进去的瞬间他眉头一皱。
    即使是他，也从没闻过这么难闻的气味。
    那种混合着呕吐物、酒精、口臭种种味道的可怕气味，令人作呕。
    但即使这种气味也阻止不了这些男人。
    许开光扫视四遭，发现屋子被分成了数十个间。每个隔间都挂着厚厚的布帘，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这些隔间门口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每次二十”。
    许开光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忍着不适，他轻轻掀开了靠自己最近隔间的布帘。
    看到帘后景象的瞬间哪怕是他，瞳孔也忍不住猛地一扩。
    只见帘后只有一张床和床头柜，场上躺着一个似乎还未发育完全的少女。之所以用“似乎”，是因为哪怕以许开光的眼力，如果没有那些性征，许开光也不敢肯定她是一个女人。
    她的下面插了一个和她大腿差不多粗细的酒瓶，鲜血缓缓流出。可这个少女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如果不是胸前还在微微起伏，许开光肯定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许开光猛地冲到另一边，拉开另一间隔间的帘子。
    “混蛋！”这间隔间里有人。一个满脸粗砾的男人正在做某种运动，帘子被骤然拉开，他破口大骂：“龟孙，没看到有人么！滚！滚！”着他从床上爬起来把帘子重新拉回去，狰狞的宝贝乱晃。
    床上，一个瘦骨嶙峋的长发少女无神地呢喃着：“好爽，好爽。”她的面颊凹下去一大块，根本看不出人形，惨败得像一具干尸，皮肤没有一点光泽。
    许开光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孩死定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哪怕是他，也救不回这个女孩。
    他不是没见过和这一样惨的场景，但是他从没想过他会在国内见到这样一幕。
    他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帘子重新关上，女孩哀嚎搬的叫爽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咬紧牙关，一个帘子接一个帘子的翻找过去。
    每一间隔间后的景象都如此触目惊心。
    那一幕幕如果让普通人看到，肯定会丧失对生活的希望。
    而一间间翻找下去，许开光越来越害怕他可能会看到的场景。
    他不再希望在这儿找到徐画屏。
    如果在这儿找不到徐画屏，他还有六个时重整旗鼓。但如果在这儿找到徐画屏，那这个女孩的人生已经可以宣告终结。
    终于，他来到了最后一间隔间前。再往前走，就是出口了。
    他缓缓地拉开布帘，目光扫过隔间。
    只见一个看上去还有点人形的女孩趴在床上，身形和徐画屏差不太多。
    当许开光的目光扫到床头柜时，他目光忽然一凝。
    床头柜上摆着一把塑料枪。许开光怎么也不会忘记，这把枪不正是徐画屏差点缴械自己时用的玩具枪么？
    他嘴唇都咬出了血，冲到床前。一把将女孩翻过来。
    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许开光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
    雷声轰鸣，闪电照亮了的隔间。
    只见女孩双目无神，发现有人动她，呢喃道：“我是自愿的，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不过这瞬间许开光稍稍松了口气。
    不是徐画屏。
    可许开光马上又揪起了心。
    只见女孩胳膊上几个结痂的针孔，目光一扫看到散一地的针筒，很明显她被人注射过大量毒品。
    但徐画屏的玩具枪在这儿，这个女孩可能知道徐画屏在哪儿！
    千万不能让她死！
    许开光拦腰将女孩抱起，冲出隔间。
    但还没走两步，出口看守的混混就发现了这边的异状，喝道：“喂，把人放下。”着就迎上来想要动手。
    可他甚至没伸出手，许开光已经闪电般探掐住了他脖子，将他缓缓提了起来。
    混混一时间感觉要窒息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瘦的男人。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需要橡胶管、胶带、盐、针管还有热水！哪里有，带我去！”混混艰难地点点头。因为从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眼里看出的东西令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露出一点不情愿，这个男人肯定会像杀一条狗一样杀掉他。
    他战战兢兢带路，很快将许开光带到一间看上去像是宿舍的地方。
    刚进去宿舍，那子急忙在抽屉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吧许开光要的东西找齐了。
    “等会，我还想吃点东西，你现在给我去买。”听到这个要求混混一愣，但在许开光冷冷的注视下他实在提不出异议。他点点头转身出门，可刚转过头，他就后颈一痛，不省人事了。
    混混刚倒下，许开光立马行动起来。
    许开光稍稍注意了下针头是否用过，确定没用过后便将针头扳弯，和胶管连在一起，热水加盐倒入袋中，挂在衣架上，给女孩打起了吊水。
    剩下的就是等待。
    几分钟后，女孩失神的双眼里渐渐有了色彩，呆愣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许开光摁住她双肩，急切道：“告诉我，这把塑料枪从哪儿来得！”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不出话。
    “你听好了，这把塑料枪的主人对我很重要，如果你告诉我你从哪儿拿到的这把枪。我向你保证，那些对你做过这些事的家伙会付出比你还要惨痛十倍的代价！”
    女孩听到这句话，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生气，嘴唇翕动。
    “这是另一个女孩给我的，她告诉我不用害怕，这个可以保护我……”
    “他们送我们去了一个地方，挑了一些人走了，没挑上的就送到这里来……”
    “那里是一座独栋……”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树林……”
    许开光从树林里钻出。
    “对了，我还看到一面国旗……”
    许开光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旗杆。
    “旁边有间老屋子，上面写着老徐治跌打损伤……”
    许开光最后站在一条老街上，他的面前，是一间老房子，旁边的屋子上，写着老徐治跌打损伤。
    狂风骤雨下，这栋黑漆漆的楼，就像是蛰伏的怪物。电闪雷鸣，里面隐隐传出狰狞的笑声。
    许开光敲响了大门。
    “谁啊，都这么晚了！”
    “快开门，工地上出事了！”许开光用惊慌的声音回道。
    “该死，等一下！”里面传来门栓打开的声音，不一会儿，铁门打开，一个恶汉探出头骂骂咧咧道：“真不让人省心……”话音未，一只手闪电般掐住他脖子，使劲一扭，咔嚓一声恶汉软倒在地上。
    “轰！”电闪雷鸣，遮住了恶汉摔倒的声音。
    许开光在恶汉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串钥匙。带上门，他缓缓走进屋子。
    拐过门廊就是大厅，此时里面正传来骂声：“曰你娘，轻点！哎呦！轻点！”
    “再叫你自己弄，”一个沙哑声音不爽回道：“谁让你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一身伤。”
    “还不是被击飞的时候进了碎玻璃里。”另一个人没好气答道。
    “没想到你也有被揍飞一天，”那人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不是总自吹魔都第一高手么？”
    “曰你娘，我一时大意，如果再让我看到……”话未完，来福忽然顿住了。
    另一人还没察觉来福的异样，正在低头包扎伤口，见来福不话了，一边包扎一边揶揄道：“你继续啊，再看到要怎么样？”
    来福没话。
    医生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眼珠猛地瞪大，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来福的额头不知何时插上一柄明晃晃刀，鲜血流淌，来福直挺挺向后倒下，眼睛里还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
    “他没机会第三次看到我了，”医生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到医生头顶，“告诉我，牛冲天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