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乎其神

    鹰三不想答应，鹰三想拒绝，但在这个比师傅还恐怖的男人面前，他怎么也提不起拒绝的勇气。
    抖抖索索弯腰把胳膊递过去，鹰三闭上了眼。
    许开光觉得从刚才开始鹰三就很奇怪，但他怎么也料不到鹰三都已经胡思乱想到哪去了。所以虽然奇怪他仍攥住鹰三的胳膊，从上到下认真捏了一遍。
    鹰三被许开光捏啊捏，捏啊捏，心中的悲愤越积越高，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几下还捏得他挺舒服。只是就算再舒服他也不能接受啊！头可断，血可流，弯了就直不过来了啊！
    就在鹰三下定决心绝不从命，殊死反抗时，他忽然感觉胳膊一松，许开光淡淡的声音响起：“这弹片在你胳膊里留挺久了吧？”
    鹰三突然一愣，怔怔答道：“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啊？那就有点麻烦了。”
    鹰三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想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啊，差点吓死自己。可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伤在身？摸一摸就能摸出来？那不成X光了？想到一个可能，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但许开光的后一句话让他冷静下来。
    想想也是，他这可不是头疼脑热那种毛病，而是年轻时候枪伤没处理好里面留下的暗伤。
    为治疗他求了近十年医，从三甲医院到地方中医，谁看了都摇摇头告诉他当初的弹片已经和骨头长在一起，想把弹片取出来除非不要胳膊。还有医生和他托了底，哪怕让国内最好的骨科专家来手术，也至多两成把握。这不是一个两个医生的论断，而是从西医到中医，几十个名医的统一论调。论身手，这些医生绑一起都不一定是前辈对手，可论医术，这些都是浸淫医道数十年的名医，前辈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个岁数医术就比这些名医绑一起还强啊！
    心脏不怦怦跳了，鹰三自嘲自己想太多。就在这时，许开光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找张床躺下吧，我帮你取出来。”许开光拍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鹰三道。
    鹰三一下子愣住了。
    反应向来不慢的他这下脑袋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愣楞地对着许开光的眼睛，一句话也不出。
    “别愣着了啊！”许开光觉得奇怪，鹰三今天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整个人都感觉不对劲，“又不难弄，趁早解决趁早好。”
    听到这句话鹰三一阵头晕目眩，不难弄？趁早解决趁早好？这两句话几乎推翻了他对自己伤势的一切认知。
    “前辈，您别和我开玩笑了。”头一次，鹰三没顺着许开光的话，苦笑道：“我这伤自己清楚，弹片和骨头长一起了，取不出来。”
    “取不出来？”许开光撇撇嘴，“你是医生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弹片我只有一成把握……”
    鹰三听到这话一颗心立马跌到谷底，得，前辈还不如那些医生，人家好歹还有两成把握，他就一成，如果要冒九成风险手术，他还不如忍着痛呢，至少胳膊还在。
    “……取不出来。幸好这弹片和骨头长成了一块，要是碎成一块块，顺着血液循环流入心脏你早死了，也幸好和骨头长在了一块，方便确定位置，好取。”
    你看吧，我就……鹰三本来还苦笑着呢，但很快笑不出来了，嘴巴大得能塞进一只苹果，只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只有一成把握取不出来？而且弹片和骨头长在一起在他嘴里反倒成了好事？
    这也太魔幻了吧！
    “……前辈，你真不在开玩笑？”
    “我没事和你开玩笑玩？”许开光只觉得好麻烦，他什么时候帮人疗伤还需要向人解释了？“你爱取不取吧，你要不愿意取我就不提了。”
    “取，取，前辈我取！”鹰三脑袋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诚如前辈所言，他没事和自己开玩笑玩？哪怕前辈可能有点夸张，可敢出口没有九成把握也得有五成吧？五成那就可以拼一拼了啊！
    终究性格中好勇斗狠的那一面占了上风，鹰三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了！
    “决定取了是吧？”许开光再确认一次，看鹰三点头，他指了指墙角宽大的沙发，“过去坐好。”
    鹰三乖乖过去坐好，伸着脖子看许开光，只见许开光在怀里摸了一阵，最后摸出一个包在办公桌上展开，只见里面插着一把又一把不同规格明晃晃的刀具，能映出人的倒影。
    “今晚吃了么？”
    “酒吧开业，忙了一天，还没吃呢。”
    “没吃啊，没吃就好。”许开光又从包里摸出一个纸袋倒进了一旁的水杯，摇了摇，过来递给鹰三，“喝光。”
    鹰三接过杯子一口喝下，只觉得味道又咸又酸，齁得人难受，忍不住哑着嗓问了一句：“前辈，这什么玩意啊？”
    “生理盐水混托罗草。”许开光回了一句，转过身回去拿起刀具开始消毒，一边消毒一边道：“等麻醉效果上来了我就动手。”
    “托罗草？”
    “啊，亚马逊雨林深处的一种天然麻醉剂，效果特棒。”
    “前辈，嫩要不要看看唔得X干……”鹰三忽然惊恐地发现他没法控制嘴巴了，渐渐的手脚也感觉不到，浑身没了知觉，在沙发上软成了一滩烂泥，“铿北……”
    “你看，我效果好吧。”许开光做好消毒，右手一把刀，左手一把镊子走到鹰三面前。
    在鹰三惊恐的目光下，许开光一刀割在他肩上。
    鹰三除了眼珠子哪儿也动不了，眼看着胳膊被割开一条缝，似乎能听到肌腱被划开的声音，若有若无的痛刺激着大脑，他却做不出一点反应。
    这种对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令人太惊恐。
    他用尽意志和力量慢慢合上眼皮，不想去看许开光在干嘛。这过程似乎很长，但又好像很短，就在他终于要把眼皮合上时，许开光的声音又响起了。
    “搞定！”
    鹰三茫然地重新打开眼皮，眼珠子乱转。
    “这种草制成的麻醉剂效果很强，但来得快去得也快，你等等。”许开光边边伸出一根手指绕着鹰三的人中按压起来。
    鹰三只感觉身体的控制权终于渐渐回来，至少能话了。
    “康辈，这摸快就晚了？”鹰三不敢相信，困扰他十数年的顽疾竟然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啊，等你把伤口养好这胳膊以后就不会疼了，至于这块弹片，”许开光把一个烟灰缸拿到鹰三面前，“你留着还是扔了等会自己决定吧。”
    只见一块看不出颜色的金属静静躺在烟灰缸里，上面的血迹还未干。
    但鹰三绝对不会认错！
    看到这块弹片，鹰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没错，就是这块，他死都不会认错，都不用对照X光，和他肩膀里的异物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取出来了……真的取出来了！
    鹰三看向许开光的目光，已经不是畏惧了，而是疯狂。
    折磨了自己十数年的弹片真的被取出来了，甚至还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几十位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手术啊，这等手法，这等医术，简直神乎其神！
    怪物，这个男人果然是怪物！
    许开光能感觉到鹰三看他的目光变了，但他的情感却没什么波动，对他而言，这的确是个手术，无非是眼力好坏，下刀精准的问题，对他这种常年在没有任何医疗设备国家手术的人而言这两样东西只是基础。
    常年处于异常艰苦条件中琢磨医术的他反而练就了一双在医院里用着上百万乃至上千万设备专家永远练不出的火眼金睛和直觉。
    “鹰三，你的问题解决了。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许开光没给鹰三时间直接问道：“前些日子，你遇过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么。”
    “深刻印象……”虽然不知道前辈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鹰三还是冥思苦想起来，只是想了半天也想出所以然，不由疑惑道，“前辈，我真想不起来，有没有点其它提示？”
    许开光点点头，对鹰三的回答并不奇怪。好的杀手，怎么能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呢？当然，也不能确定鹰三没撒谎。后者就是许开光最喜欢在一个人动弹不得时问问题的原因了。
    “那你这两天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多都行，只要奇怪就好。”
    “怪事？”鹰三又仔细想了想，忽然目光一凝，许开光顿时来了精神，有戏！
    但谁想到鹰三眼珠又转了转，欲言又止。
    许开光见状笑了笑，悠悠了一句：“鹰三，我能把这弹片取出来，我也能塞块更大的回去。”
    鹰三闻言虽然肩膀还没有知觉，但似乎有一股凉气从肩膀爬上脑门。
    “前辈，我就想想该从哪儿开始讲，”鹰三讪笑着，没敢再废话，他飞快道：“要怪事，还真有一件，就在大概一个星期前，一个男的找到我，让我帮他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