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有，现在

    丹尼斯上下打量了方浩一眼：“华裔？”手中的警棍戳了戳方浩胸口，嘴角流露出一丝鄙夷：“太瘦弱了，我赌你这家伙活不过今晚！”
    周围的狱警们哈哈大笑，甚至楼上观望的老犯人们也跟着嬉笑。
    方浩胸口的伤口被戳得很疼，他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心里抱定一条：不论这个丹尼斯想干什么，只要不触怒他，就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咦？”丹尼斯对方浩的镇定感到有些意外，原本他是期望方浩痛得大叫，又或者愤怒地质问自己为何歧视华裔，但对方都没有如此反应，而仅仅是眉头皱了一下。
    “你是个有点儿意思的黄皮猴子！”丹尼斯对方浩产生了些兴趣，心神沉入自己的光脑中，很快就调出方浩先前资质审查的结果，不禁鄙夷地摇头：“不过你的脑域资质只有4%，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瞬间对方浩丧失了任何兴趣，手中警棍冲着一楼角里的一间单人牢房一指，下令道：“先把他丢去那里养伤！4387，按照狱规，你有最多一周时间恢复，希望你在那里过得愉快。”
    方浩心里松了口气，有这一周时间缓冲，自己可以做很多准备，至少能把身体恢复到再次启用超脑基因，到时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
    “谢谢长官。”方浩对着丹尼斯微笑了一下，这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丹尼斯对这黄皮猴子的谦恭有礼感到满意，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4387，你还算聪明，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
    狱警把方浩抬进了那间单人牢房，其他几位重伤躺在担架上的新人囚犯也被分别关进了单人牢房。
    很快，大厅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大厅的灯光也被关闭了大半，只剩下昏黄的灯光照明。
    ……
    ……
    方浩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些入睡，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恢复精力体力，好能够再次使用超脑基因。
    不过这显然很难，明明他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脑子里却翻来滚去都是各种影像——
    ……
    砰！
    母亲从二楼坠下，鲜血四溅。
    ……
    “少爷！少爷！你们不能这样啊！今天是少爷大婚的日子，你们让他完婚好吗？”老管家张叔满脸是泪，死命地大喊。
    ……
    “方浩先生，请问你愿意娶白玲女士为你的妻子，不论贫穷富有，不论健康与不适，永不分离吗？”
    “我愿意！”
    “白玲女士，请问你愿意嫁给方浩先生，让他做你的丈夫，不论贫穷富有，不论健康与不适，永不分离吗？”
    “我愿意！”
    ……
    “方浩先生，这是元首亲自签发的拘捕令，我奉命逮捕你，罪名是叛国罪。”
    ……
    “等着我玲儿，我一定会回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
    方浩张开了眼睛，觉得脸上有些湿，用手摸摸，却是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热泪。
    在过去的二十四时里，他都被蒙着头，处于飞船的颠簸飞行中，那种对未来的恐惧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品味失去亲人的痛苦。
    而再往前推，在过去的四十八时里，他又忙于婚礼的紧张和幸福，然后就是晴天霹雳般的巨变——方家垮了，他整个人都蒙了，也根本没有时间品味。
    只有，现在。
    他闭上眼睛，似乎能看到母亲的身影，冲着自己慈爱地微笑，伸出手轻轻捋了捋自己的额前发丝……
    他微微偏头，在母亲身旁看到了父亲的身影，还有爷爷的身影，两个人目光严肃而充满鼓励，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再往另一边偏头，他看到了白玲的身影，一身洁白的婚纱，冲着自己甜甜地微笑，在她身旁则陪伴着张叔，一脸的笑意……
    最后往身后看去，看到罗志高大的身影，怀里抱着黑猩猩凯撒，沉默注视着自己，目光复杂……
    “只有，现在。”
    他心中默念：“只有现在，我才能看到你们，感知到你们。只有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并未离我而去。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你们……在等着我回去！”
    两颗豆大的泪珠从他眼角滚。
    一种心灵被撕裂的剧痛猛然袭来，这种痛让他张口喘息，几乎要窒息！
    他俊朗的面容扭曲，充满了极大痛苦，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深深嵌入了掌心。
    可是那心灵撕裂之痛，如毒蛇般残酷，即便他如此发狠，仍然没有丝毫地减弱，反而更加深入骨髓。
    许久，许久……
    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凄惨的叫声：“不要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是华尔街首席金融师，我可以给你钱！啊……不要……不要……不要啊~~~”
    “捏哈哈！胖子你叫吧，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随着一声粗豪的大笑，立时一大片纷乱的嘲笑声响起，那些老犯人都嗨了起来，纷纷叫好鼓劲。
    方浩心中一凛，意识到这是光头白人大汉在蹂躏折磨那白人胖子，只是没想到这叫声这么惨，光听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下子开了头，其它几间牢房里也传出凄厉的惨叫和哈哈的大笑声，混杂着犯人们疯狂的鼓劲叫好，整个昏暗的大厅犹如地狱，充斥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氛。
    更让人更加胆寒的是，即便整个E八区牢房都闹翻了天，也没有任何一名狱警过来查看，仿佛这一切都是被默许的。
    ……
    这彻夜的狂欢持续了许久，方浩几乎一夜未睡。
    等到天亮，一切都平息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狱警过来查房时，三楼监房忽然爆发一声凄厉的哭喊：“我受不了啦！”
    一个光着上身的白人胖子猛冲出来，纵身一跃，从空中重重摔了下来。
    砰！
    当他的脑袋在坚硬的地面上撞得血花四溅时，方浩浑身一跳，仿佛再次看到了母亲从二楼坠下的场景。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光头白人大汉光着上身，从牢房内走出，对着狱警耸了耸肩，把什么东西悄悄塞入他手里，了句：“喏，长官你可亲眼看到了，是他自杀，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那狱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
    光头白人咧了咧嘴，转身回去，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这边一瞥，当看到方浩脸色煞白，嘴角一勾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方浩的这幅表现。
    这让方浩脸色一沉，顿时明白这家伙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了，而瞧他和丹尼斯的那种默契，应该有很大的可能让丹尼斯把自己分配过去。
    “留给我的时间只有七天，在那之前我一定要想出对策。”方浩暗道。
    “现在，睡觉。”他把一切思绪都抛出脑海，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蒙，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