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愿将就

    樊镇是桂溪省青舟SN区的一个镇。
    镇上只有一所学校，名字没那么多道道，简单明了，就叫樊镇学校。
    学校不大，却设有幼儿园、学前班、学、初中，算是麻雀虽，五脏俱全。
    黎青的父亲黎照昊是这所学校的音乐老师，初中三个年级都有他的课。得益于老师的身份，黎照昊在教职工宿舍分到一间房。
    房子不大，只有几十平米，房间和厨房都是挨着的，仅用一张门帘隔住，条件非常简陋，两个人住都显得挤。
    一放学，黎青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往家里走。
    樊镇学校不大，从教室到家里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
    黎青虽然目不视物，但这条路走得多了，心谨慎一点，还是没问题的。
    路上，经过一个篮球场，有学生正在打球，黎青能听到他们奔跑的声音，篮球不断的打铁声，洞穿篮网传来的欢呼声。
    黎青心中有些羡慕，他四岁就彻底失明了，对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已经基本模糊，他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样都完全不记得了。他无法想象篮球洞穿篮网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从书上得知，那是一个非常令人陶醉的时刻。
    砰。
    正想得入神，一颗篮球飞过来，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他痛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他太瘦弱了，一米七不到的个头，九十斤不到的体重，简直如同麻杆一样。
    个别人看到这一幕，失声笑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打篮球的那些人，则连忙围过来，询问他有没有受伤，并向他道歉。
    经常在球场打球的人都知道他是学校老师的儿子，所以大家也没有因为他是盲人就去欺负他。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不算讨厌，否则老师儿子的身份并不见得有多大用。
    “没事。”黎青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于是大家各自回到球场，继续打球。
    砰砰。
    听着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他的心脏也跟着砰砰。
    回到家中，父亲正在厨房做晚饭，黎青深吸一口香气，只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都驱散不少，教室睡觉还是不如家里舒服。
    “爸。”他喊了一声。
    “青仔回来啦，休息一下，准备就可以吃饭了。”黎父把头从厨房探出来看了一眼，道。
    没多久，系着围裙的黎父端着菜上桌了。
    “开饭。”黎父给黎青盛了饭，再盛自己的，然后就坐下，宣布可以开吃了。
    给黎青碗里夹了几块肉，黎父问：“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黎青摇摇头，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以前就有人看他是瞎子，经常搞些动作戏弄他，后来父亲知道这件事，亲自找到校长，解决了这件事。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很显然，父亲还是不太放心。
    “没事就好。”黎父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问了几个问题后，双方便陷入沉默，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爸。”吃得差不多饱了，黎青放下碗筷。
    “怎么了？”黎父还在细嚼慢咽。
    “我报名参加了元旦晚会。”
    黎父停下吃饭的动作，诧异地看着他：“怎么想起要参加这个？”
    黎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突然想了。”
    “报名什么节目？”黎父夹了一根青菜往嘴里送。
    “额……唱歌。”
    “噢，合唱？”
    “不是。”黎青舔了舔嘴唇，“独唱。”
    “噢，唱什么？”
    “我自己写的一首歌。”
    黎父放下碗筷，盯着他：“你什么时候会写歌了？”
    黎青脸色微红，低声细语道：“我想试一下。”
    黎父道：“你之前写的那些我都听过，是哪首？”
    一提起那些歌，黎青的脸就更红了，自从脑海里出现那么多好听的歌后，他就更有自知之明了，以前写的那些歌完全不能听。
    于是，他连忙道：“不是，不是那些，是我写的新歌。”
    “噢，新歌。”黎父挑眉，“哼两句。”
    黎青不敢拒绝，刚要开嗓，黎父突然打断：“等等。”
    黎青不明所以，黎父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黎父回来，往他怀里塞进一把吉他：“用它。”
    黎青拿着吉他，弹了几个音符，确认没问题后，开始弹起前奏。
    黎父微微点头，这前奏还可以嘛，比以前的好多了。
    前奏很短，黎青闭着眼睛，情绪酝酿完毕，开始唱。
    “站在狂风的天台一望无际。”
    “这一座孤独的城市。”
    仅仅开头两句主歌出来，黎父就完全惊呆了。这……
    也太好听了吧。
    这还是我儿子么……
    一曲唱罢，余音久久未散。
    黎父身体微微发抖，他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对面抱着吉他的少年，连脸上的每一颗痣都不放过。
    “这首歌叫什么？”他问。
    “《给未来的自己》。”黎青心回答，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唱这首歌，心中不免忐忑。
    “好。”黎父赞道，“这名字好。”
    黎青听出父亲的语气不像以前那么严厉，大着胆子问：“爸，我唱的怎么样？”
    “歌是好歌，就是唱的人水平还不够火候。”黎父毫不客气地点评道。
    “我知道了。”黎青有些失，虚心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问题吗？”
    “还是老问题，气息不够稳。”黎父道，“你的唱功还有待提高。”
    “果然还是不行么……”黎青一直希望得到父亲肯定，没想到自己能够写出这么好的歌，还是不行。
    他当然知道自己唱功不行，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从来没停止过训练，但自己这副身体还是太虚弱了，根本支撑不了太高难度的演唱。
    除非自己的身体能够变得强壮起来，或许会好一点。
    “已经足够好了。”
    一双宽厚的大手按在他肩膀上，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希望能看到你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那天。”
    黎青愕然抬头，视线里只有一片黑暗。
    父亲……
    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咬着牙，拳头在握紧。
    可是我不愿意将就啊！
    我一定会更优秀，总有一天，会让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