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时断时续的阴雨持续了三天，阴漓的天气终于远去，天公终于放晴了。阴雨过后，城市里荡着一层淡淡的潮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清润，淡嗅，湿沉的气味。雨后的天空并未晴好，太阳在云层中时隐时现，传说中的彩虹依旧缺席，只有那飘徐的西风偶尔拂过，带给人一股萧瑟的味道。
    周六，又是聚会的日子，中午，我被敲门声惊醒，眯眼打量了下周围，便忙穿上衣服打开门。
    “小山，快起来吧，张辉在楼下呢，这小子带了几箱酒过来，让我们下去接一下。”孙浩站在门口说道。
    “哥，你就自己去吧，小山哥刚下夜班，你让他多睡会儿。”露雪从厨房探出头来说了句，看见我又忙说道“小山哥，你起来了。”
    我点点头，对孙浩问道“张辉开车来的？那他怎么回去？”
    “那是他的事情。”孙浩耸耸肩向楼下走去。
    我和孙浩到了楼下看见张辉正从一辆宝马车里往外搬酒，不由得皱了下眉，因为那车是小帅的。
    我们来到张辉面前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看了看小帅，他已经熄了车，正和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小帅冲我们笑笑，我微微点点头，瞥了眼那女孩，女孩很清秀，衣着合体，动作大方，显然是有着良好家教的大家闺秀。
    孙浩也和小帅打了个招呼，便搬起酒向楼上走去。小帅把车钥匙丢给女孩，也搬起酒紧随其后。
    张辉走在我后面，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小帅，你不该来。”我说道。
    “小山，怎么说话呢，小帅是我们兄弟，怎么就不该来。”孙浩撇着嘴说道，随后又加了句，“不过，小帅你真不该来。”
    小帅“...”
    “我知道，今天我是陪辉子去看房的，顺便就带他过来了，放下酒我就走。”小帅说道，语气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哀伤。
    张辉微叹一下，沉默不语，我们谁也没再说话，依次上着楼，在拐角处我瞥了眼楼梯末端，那里有一双女子的脚正在踌躇着踏着台阶。
    “露雪，快出来，你的小帅哥来了。”孙浩进的门，放下酒，冲厨房喊道。
    “哥，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小帅哥？”露雪不满的嚷道，快步出了厨房。
    “你是，小帅哥哥？”露雪看着小帅微皱了下眉，疑惑的问道。
    “你是露雪？孙浩的妹妹？时间过得真快，你也长大了。”小帅微摇了下头，感叹道。
    “哥，是小帅哥哥，不是小帅哥。”随即露雪怒视着孙浩又嚷道。
    孙浩耸耸肩“不都一样吗。”
    露雪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刚走进门的那个女孩向小帅问道“这位姐姐是...？”
    “哦，她是我的，我的..”
    “我是小帅的未婚妻，我叫关凌。”女孩强笑了下答道。
    “姐姐好漂亮，快进来坐。”
    “不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小帅笑笑，拒绝道。随即转身，打开房门。
    “你说，那件粉色婚纱好看，还是白色的好看？”楼道里突然传来了冯晓露的声音。
    “都好看，要不让你家张辉都买了吧。”
    听到那个声音我们皆都一窒，小帅猛地停下开门的动作。门半开着，他的手停在把手上，房间内瞬间没了声响，时间像是冻结了。那声音，是周莹的声音。
    “我家张辉才不会那么大方的，他呀，小气的很。”冯晓露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门，突然被拉开了。
    “你，呀！！！”冯晓露猛地爆出一声惊叫，又瞬间停住，惊讶的张着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飘向了同一个方向——周莹的脸上。
    “你来了呀。”周莹微微笑了下，说道。
    小帅默默点点头。
    “大家都进来坐吧，”露雪微笑着说，又特意向关凌笑笑说“关凌姐姐也来坐吧。”
    我微微皱了下眉，猜不出露雪的用意。
    众人回到屋里，随意坐着，谁都没说话，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晓露选好婚纱了吗？”张辉轻咳了下，向冯晓露问道。
    “我看好两件，不知道选哪件好？”晓露犹豫着说。
    “都买。”张辉说道，平静中带着凝重。
    “真的啊？谢谢老公。”晓露惊喜的抱住张辉，兴奋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公最疼我了。”
    “周莹姐，没想到我家这块木头竟然同意了。”
    周莹微笑了下，“现在我相信他能给你幸福了。”
    “当然了，我有这个的。”晓露说着拿出拿一个符袋，“这可是能留住幸福的符咒呢！”
    我皱皱眉，没说话。小帅也沉默着，关凌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表演，神情中透着淡淡的紧张。
    “对了，小山你的符咒呢？”
    “在房间里，”我走进卧室取出符咒。“我原想送掉的...”
    “可是王欢没买。”孙浩接口道。
    我看了看孙浩，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这个也是祈福的吗？”关凌小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很淡很淡的渴求。
    “不是，驻颜的。”我道“这个呀，可是经过了好几个桃花盛开的季节，用什么特殊的法力做成的。”孙浩接口道。
    “这个，这个，能，能...”
    “你想要的话成本价六千吧。”孙浩露出一副奸商嘴脸道。
    “能让我看看吗？”
    我把符咒递给关凌，关凌取出符咒仔细观瞧。
    “还有那个符袋，也是经过特殊的工艺，注入了大量法力做成的哦。”孙浩有意无意的又说道。
    “这个能让给我吗？”关凌小心翼翼的问。
    “这样啊，我本想留给我妹妹的，不过，看你很喜欢，那好吧，符袋也算你个成本价，两样就算六千八百八吧，吉利数字哦。”孙浩的表情很是有些为难，好像东西是他的一样。
    “谢谢。”关凌忙从挎包里拿出一叠钱数了数递向我。
    孙浩忙伸手接过，又嘱咐道“你可是要小心保存哦，它的功效可是非凡的。”随后又把钱递给周莹，“那，妹子，哥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小帅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关凌紧张的看着周莹。
    周莹笑了笑借过钱，一张一张很仔细的数着。
    “那个，我能问下，这个是你做的吗？”关凌看着我问道。
    “他？你以为他真会算命啊，那是他花五十块钱买的。”孙浩道“你，你们...我要退货。”关凌委屈道，许是气急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的时间有价吗？”我平静的问道。
    “时间？”
    “如果有那么一样东西，有可能让你的时间，你的青春延长那么一小点，你愿意去购买吗？”
    “你是说它真的有效？”关凌疑惑的问。
    “不，是有可能，哪怕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会购买吗？”
    关凌想了想，点点头，“当然会。”
    “当然了，它有可能有效，也有可能无效，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愿不愿意花那么一小点钱去赌一把，赌它有效，赌你能得到那个可能。”
    关凌仔细的看了看符袋，点点头“我愿意。”
    我点点头，环视了一下众人。众人皆都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我，那意思像是在说，你才是奸商。
    “那个，小山哥，那个，你是怎么只花了五十就买到的？”关凌又问道。
    我耸耸肩“把我刚才的话反着说一遍就可以了。”
    关凌“...”
    “我是不是被骗了？”关凌迟疑向小帅问道。
    小帅看了看我，摇摇头，“小山没骗你，他要是想骗人是不会解释这么多的，而你也不会感觉到被骗。”
    “小山哥也骗过人？”露雪微笑着问。
    “他当然骗过，还是系主任呢。”张辉笑着说。
    “哦，怎么骗的？”
    “这个，不提也罢。”孙浩忙制止道。
    “老公，说说嘛，小山是怎么骗人的。”冯晓露好奇的问。
    “这个，这件事啊，那还要从孙浩说起，”张辉想了想说道。
    “我哥，这和我哥还有关系？”露雪微笑着问。
    “那时我们也是刚进校园，那时的孙浩自诩风流，”张辉接着说道。
    “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孙浩不满意的说。
    众人皆一脸鄙视。
    “那时啊，同进校园的还有位美女，孙浩见她漂亮就开始追求她，可是人家是美女啊，追求的人多的是，不知怎的孙浩就和其他追求者有了摩擦，其中有个人还放狠话说要灭了他，孙浩当时说的时候我们也没当回事儿看，本以为那只不过是争风吃醋时的意气用事...”
    “老张，你还能给哥留点面子不？”孙浩嚷道。
    张辉无视孙浩的恼怒继续说道“可是当天半夜，他们还真来了，还真多亏了小山。”
    “小山哥还会打架？”露雪惊疑的问。
    “我不会打架，准确的说，我是不会让危险近身的。”我道。
    孙浩，张辉，小帅皆认同的点头。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睡的床是下铺，开门的反方向，头冲着门，这样就可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还可以观察到窗外，再把门上的透气窗推开，那走廊的风也正好可以吹到我。那天我们正在睡觉，突然我听到走廊有脚步声，穿过透气窗的风时急时缓，还好窗外没什么变化，我感觉到可能有人在接近，就忙把大家都叫起来了。”
    “之后呢？”
    “之后，小山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用写字台顶住了门，自己顶着写字台，让我们用床单从二楼的窗户出去。”小帅接着说道。
    “让你们逃跑？他掩护？”晓露疑惑的问。
    “那还是小山吗？”张辉鄙夷道，“他让我们从窗户出去再从楼梯上来救他。”
    “这是为什么？”关凌不解的问道。
    “声东击西吗？”周莹也问道。
    “我想我明白了，”露雪说“在人们注意力绝对集中的时候是很少能注意到突发事件的，而你们突然出现一定会让他们吓一跳的。”
    张辉点点头，“后来呢？”冯晓露又问。
    “胜利。”孙浩坏坏的笑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就这么就完了？没什么意思吗？”冯晓露不满的说。
    “怎么可能完，他们都抄我们家了，怎么能就这么结束？”孙浩不满的说“第二天晚上我们决定去抄他们的家，依旧是我们三个动手，小山负责引诱。”
    “引诱？？”
    “不，是引蛇出洞。”
    “小山哥是怎么做的？”露雪问。
    我耸耸肩“用小石子敲击他们的玻璃，两秒中一下，持续三分钟。”我道。
    “这，能有效？”晓露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露雪想了想道“有效，应该相当有效，持续的，尖锐的声音会让人神经紧张。”
    “后来呢，”
    “我们报仇了。”孙浩笑笑说道。
    “在之后我们受到了学校的处分，小山除外。”小帅耸耸肩道。
    “为什么？”晓露经意的问。
    “他有不在场证明。”
    “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他怎么会有不在场证明？”周莹也很惊讶。
    “那你只能问他了，给他做证明的是系主任。”孙浩道。
    我点点头“我们物理系主任是个老头，他很喜欢泡图书馆，那天晚上我先写了个关于平行世界的推论，然后在图书馆装作偶遇递给他看，让他帮忙找找错误，之后我就装作肚子疼上洗手间，并从窗户出来，之后就去作案了。”
    “什么叫作案，那么难听。”孙浩不满道。
    “那应该叫什么？”
    孙浩“...”
    “那你就不怕中途系主任也上洗手间？”周莹问道。
    “我在洗手间门口洒了水，有人经过会留下脚印的，还在小帅的电脑上剪了短音频，做成正肚子疼的声音。”
    众人陷入沉思，皆点点头。
    “那你就不怕系主任知道了他为你做伪证对你反感？”关凌问道。
    “不会，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从学术上讲在同一领域上有人用了你猜不出来的方法达到了目标，人们只会敬佩。”
    众人“...”
    “他，好可怕。”关凌道。
    小帅笑笑“小山并不可怕。”
    “没想到你们也会为了女人打架。”晓露摇头叹息道。
    “我们不会为了女人打架，我们只为兄弟打架。”孙浩义正言辞的说。
    小帅与张辉皆认同的点头。
    露雪微笑的拖着下巴听我们讲完，又微笑道“小山哥好机智哦，好了你们聊，我去做饭了。”说着站起身，转身走进厨房。
    周莹看了眼冯晓露道“我们也去帮忙吧。”
    冯晓露点点头，两人也走进厨房。
    关凌看着她们也走进厨房，也犹豫着站了起来，低声说道“那个，我也去帮忙。”随即放下符咒，也向厨房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四人，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张辉深出了一口气，微微摇摇头，小帅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着，随后又把手机放在桌上。我和孙浩对视一眼，没说话，都把目光瞟向手机，手机的屏幕似乎亮了一下，小帅忙将其拿起，渴求的看着，突然他的目光似乎暗淡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