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仙

    天火山位于大陆南部，据传整座山高九百九十九丈，山体通红如被火烧。整座山体呈现出一种锥形，山顶处又像是被削掉一段，形成一个方圆三十余丈的平地，神火门便就势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广场。
    而广场中央位置向内凹陷，内里岩浆翻滚，温度奇高，火元气异常充沛。神火门仙人花大毅力、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在其上建立起了一座恢宏大殿：天火殿！将整个火山口封住，在辅以阵法，使得火元不致外泄，所以从外边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屈琰行走在通红的山道上，步履如飞，毫不费力，这都得益于父亲留下的锻炼身体的方法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胸口位置。
    那是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心中伤痛迅速化为仇恨，他捏紧拳头，暗暗发誓：父亲，大家，等着吧，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随即加快脚步，几乎奔跑起来。
    要报仇，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为了能拥有强大的实力就必须要修仙，为此自己已经默默准备了几年。
    现在差不多也该是摘取果实的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
    他的动作很快，不多久便已经将早膳送得七七八八了。
    迈步走向最后一处洞府的时候，他的心情禁不住紧张起来。在洞口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伸手在洞口壁上按了一下。
    片刻后，石门打开，一个略显童稚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屈琰便迈步进了洞。
    洞中陈设简单：除了一张石桌，四只凳子，一张石床，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今天是你送饭啊，屈哥。”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微胖的少年，他长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一身淡红道袍，头挽朝天髻，还努力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配上他那张圆脸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屈琰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笑道：“对啊，正好来看看你啊，最近修行怎么样，朱兄？”
    原来胖脸少年名叫朱润，是神火门外门弟子，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听对方提到修行的事，朱润叹一口气，道：“唉，别提了，吃饭，吃饭！”说着便打开食盒。
    一股肉包子的香气扑面而来，朱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修行不顺利的事情早就抛之脑后，专心投入与包子的战争当中去了。
    屈琰一阵好笑，帮他把包子都取出来，又端出瘦肉皮蛋粥道：“别急，这还有粥呢。”
    “来，疵（吃），李（你）也疵（吃）啊。”由于口中的包子，连话都有些含混起来。
    只片刻功夫，五个包子便都已进了肚。
    朱润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巴，尴尬道：“额，修炼很消耗体力的……“
    屈琰笑笑，从怀里摸出周克深给的两个包子，递过去道：“还没吃饱呢吧，来，这里还有俩……”
    “那多不好意思……”说是不好意思，手却已经将包子接了过来，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屈琰静静的旁边等着。
    洞内只余朱润“忽忽“的喝粥声。
    半晌，朱润终于放下碗，满意拍了拍肚子，打出响亮的一个饱嗝。
    “啊……舒服啊……“看了看屈琰，干笑道，“对不住啊，把你的早饭也给吃了……”
    “哪里的话，我等下回去再吃就行了。下次我多给你带几个，免得你吃不饱。“
    “那敢情好……“
    说话间，屈琰已经将碗筷收拾好了。
    “那……我先走了。“
    “喔，不坐会儿？“朱润已经要将眼睛闭上，要打个盹。
    “不了。”屈琰忽然转身，欲言又止。
    朱润奇道：“屈哥，有事？“
    屈琰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却面露难色，道：“没……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朱润便越觉得他有事，将脸一沉，道：“屈哥，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屈琰只是摇头。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放心，不说咱们两兄弟的交情，就冲着刚才那两个包子的恩情，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在这天火山上还有什么是我朱润摆不平的？“
    对方话中虽然颇多吹牛皮的成分，但关心却是情真意切。其他正式弟子对仆役根本不会正眼瞧上一眼，动辄打骂，更遑论兄弟相称，还去关心对方？这也是屈琰将对方选为目标最重要的原因。
    屈琰心下感动，但知道戏还得演下去，又叹了口气，道：“算了吧……我不想让你为难……我走了。”说着便是迈步要走。
    朱润怎会让他就此离去，一闪身已经将他拦住，认真道：“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我要是帮不上就算了，不会勉强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屈琰也知道是时候摊牌了。
    “那好吧。”回身站定，“我是孤儿。”
    “嗯。”这是众所周知的，不知道跟他问难的事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屈琰开始叙述，“在我五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所在的临江镇全镇人被屠戮殆尽，只剩下我一个……幸得掌门风梅真人所救，苟活至今。“
    那件事当时造成了很大轰动，毕竟临江镇就在天火山外不远处，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责无旁贷，当时门内还派出了许多精英去搜寻凶手，却一无所获，当时朱润虽然还小，也都听说过。
    “我当时就立下誓言，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以祭奠父老亡魂！“说到这里屈琰脸上现出与平时温和迥异的愤恨、凶戾神色，连朱润都不禁打了个颤。
    但随即这愤恨又化为深深的无奈，“可是我只是一介凡人，又能做什么呢？我真是没用……“
    说到这里，朱润算是听出些味儿来，试着问道：“所以，你想修仙？“
    “对！“
    “可是我听说风梅真人亲自检查过你的资质，结果……“他没有再说下去。
    屈琰颓然坐在石凳上，像只斗败的公鸡，帮对方接下去，“结果我完全没有修仙的资质……正是如此……所以我说你帮不上我……“
    朱润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也别灰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凶手想必逍遥不了多久……“话虽这么说，自己都有些不信，若真的善恶有报，世上为何有这么多恶人还好好的活着？
    屈琰却忽然抬头，正色道：“所以，我想试一试。“
    “试……一试？“朱润一惊，已经隐隐猜到对方所指，“你是说……“
    屈琰起身，紧紧握住朱润的手，“朱兄，请给我一个机会！”
    朱润为难道：“这……这……私传功法可是大罪……一旦被发现，不要说我了，就是我的家人都得收到牵连……”
    他说的是实话，修真界各门派最看重的便是本门功法，绝不能使之外泄，那是本门得以立足的根本，越是大派，越是看重。
    屈琰道：“这个我也知道，我虽然只是个仆役，但好歹也算是神火门的人，如果我真的能够修炼的话，那也能做个外门弟子吧，算不得外传。更大的可能是我根本不能修行，毕竟掌门真人亲自帮我检查过，让我试一下，我也就完全死心了！”
    “可是……”
    屈琰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噗通“一声便是跪下，“朱兄！”
    朱润慌了神，手忙脚乱，要将对方扶起，对方力气却很大，扶不起来。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屈琰苦心经营几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怎会轻易放弃，当即伸手指天道：“我屈琰在此立誓，今日之事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若违誓言，则我临江镇数万冤魂不得安息，我也不得好死，死后亦身入十八层地狱！”
    这誓言不可违不毒。
    “你先起来说话！”朱润急了。
    屈琰依言站起，对方眼光闪烁，显然也在坐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屈琰也不打扰他，只得紧张的在旁边等着。
    朱润忽然开口道：“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不等后者回答，他自己继续道：“如果你却是不能修仙，你要了这功法也没用，只不过徒增烦恼而已；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万一真有资质，那岂不是……岂不是打掌门的脸吗？当初可是他老人家亲自帮你测验的……”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即便你有资质，得罪了掌门，你还能混的下去吗？到时候私传功法的我，恐怕也……
    他没有说的还有一点，虽然他不像其他弟子那样看不起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仆役，甚至跟屈琰称兄道弟，但是要为了对方一个不知所谓的念头要葬送自己，这交情确实还没到那个地步。
    屈琰也是七窍玲珑之辈，知道终于功亏一篑，巨大的失落瞬间将他击垮。
    “是，是我欠考虑了……你继续修炼吧，我先走了……”
    浑浑噩噩的拿起食盒，脚步踉跄的朝洞外走去，其间还差点撞到洞壁上。
    朱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伸出手，想要叫住对方，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山洞内只余下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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