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众星捧月

    姜瑶被带到了设宴的汇德殿。
    饶是对自己没能盛装打扮还有颇多腹诽，进场的时候她还是一秒端起了四妃的架子，跟在段景廷身后，端庄典雅地慢慢踱步进场，一点儿也没露馅。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她这么多年的宫斗剧也不是白看的！
    汇德殿恢弘大气，向来是宫中举办大宴时才会打开殿门，宴请百官。
    此时皇长子满月，别说百官，只要是能赶到的，连皇亲贵胄们都一个不落。
    姜瑶跟在身份最贵重的那一位身后，在他身边落座，顿时迎来无数瞩目。
    在座的嫔妃们嫉妒得差点撕烂手里的帕子。
    那样的位置，向来只有皇后才有这个殊荣落座，可皇后正在病种，连今日都没有出席，倒是让姓姜的捡了便宜！
    不过是个门第不显的落魄妃子而已，要不是肚子争气，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她们好恨！
    嫔妃们嫉妒得要命，姜瑶却完全不受影响。
    她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大宴，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才能不至于出错，连桌上琳琅满目的御宴都没怎么敢动，拿来还顾得上理她们？
    宴席过半，她都只沾了沾杯子里的酒。
    睡得香香甜甜的小奶包也被乳娘抱了出来，得了众人的好一通夸。
    “长皇子唇红齿白，粉雕玉琢，一看就聪明！”
    “瞧瞧这眉眼，和皇上多像啊！天威不凡！”
    “长皇子一副好面相，保不准就是福星下凡，是我们大周之幸啊！”
    ……
    大臣们变着法子地把小奶包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通，连姜瑶这个当妈的都听得脸热，太后倒是一脸理所当然似的，听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地跟着点头。
    夸的好！她这亲亲皇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她听得高兴，气色也较平时好了不少，陡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头看向段景廷，“皇帝，说来这都一个月了，你想好了给起个什么名字没？”
    段景廷微微颔首，轻笑，“母后放心，朕早就想好了。”
    “就唤作，承曜。”
    “承诺的承，潜曜的曜，段承曜。”
    他眉目平静，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整个殿中的人却都齐齐变了脸色。
    嫔妃们和后族外戚们的脸色更是一下难看到了极点。
    承曜，承曜。
    这样一个名字……难道皇上已经有意，要立这个孩子为太子了吗？！
    可段景廷的脸上除了沉静之外还是沉静，谁都没法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心思。
    众人各怀心思，之后的半场宴会根本都食不知味。
    姜瑶也受惊不小，她怎么都没想到，段景廷会给小奶包起一个这样的名字。
    这是无上的荣耀，同时，也是无尽的麻烦和压力。
    但他身为皇长子，这一切都是该受的。
    迎着嫔妃们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姜瑶维持着笑脸一直到满月宴结束，这才在云袖的搀扶下回到了岁安宫，倒头就睡。
    她太累了。
    应付那么多人实在是让她心力憔悴，宴上她喝下去的那一小杯酒，也着实醉人。
    因此，等第二日姜瑶再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等她梳洗了出来，就看到外头又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赏赐和贺喜的礼物，几乎堆满了宴客厅。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满脸惊叹地围成一圈。
    “这么大的红珊瑚，玉贵妃好大的手笔啊！”
    “是啊，咱们娘娘生产那一日也收到了珊瑚，但也比不得这株剔透阔气呢！”
    “听说好像是太后之前赏给玉贵妃的，没想到贵妃娘娘竟然舍得，送到咱们岁安宫了！”
    姜瑶听得好奇，凑近一看，果然是一株接近有半人高的红珊瑚，这样的大小和色泽，在所有赏赐里都是靠前的金贵。
    丫鬟们看见她，连忙行礼，“娘娘万福金安！”
    姜瑶摆摆手刚要让她们起来，就听得殿外陡然传来拔高的一声长唤，
    “皇后娘娘驾到——”
    姜瑶微怔。
    皇后一病病了两个月，始终缠绵病榻，连妃子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姜瑶还从未见过她。昨日满月宴她都不曾露面，今日怎么突然登门？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有一个穿着庄重宫装的女子在丫鬟们的引路下，踏门而入。
    皇后脸上还带着病容，憔悴得厉害，可五官生得极好，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朝姜瑶轻轻笑了笑，轻咳一声，缓缓开口，“本宫身体一直不大好，前段时间旧疾复发，连你生产也没有精力过来探望，耽误了不少事。”
    “本宫久病，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今日特地来给璟妃妹妹赔罪，望妹妹不要怪罪才好。”
    她说得客气又轻柔，听得姜瑶都有些惶恐，连忙错身行礼，“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就已感激不尽，您万万别说这种话！”
    皇后笑了笑，微微抬手，就立刻有宫人上前一步，讲一个紫檀木雕成的锦盒递到了她手里，她向前几步，笑着递到了姜瑶手上。
    “本宫那儿也没什么稀罕物件儿，唯有几块上好的羊脂玉看着不错，就吩咐人制成了一对玲珑玉佩，上头刻了长皇子的名字，你收下罢。”
    姜瑶连忙福身称谢。
    她不通玉石，但也知道从皇后手里出来的自然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只是昨夜段景廷才在满月宴上当众宣了小奶包的名字，今日皇后送的这玉佩上就刻上了……
    她垂了垂眼，藏下了眸底的些许深思。
    皇后像是没注意到似的，摆摆手将她虚扶起来，温文一笑，“东西送到了，那本宫也该回去了，今日叨扰，妹妹不必送。”
    说完，她便让身旁的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只是刚走了两步，却陡然一顿。
    皇后偏过头，目光缓缓地、缓缓地。
    落在了那一株剔透欲滴的红珊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