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焚身即是永恒

    白沭从来都没见过这样令人心惊的目光。
    就连呼吸和心跳都不由得一滞，整个人都如坠冰窟般的难受，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艰难地才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叶凝被抱走！
    最后，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而他只能惊魂未定般久久看着这仿佛是会吞人的夜，手掌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叶凝……她难道是得病了吗？
    与此同时。
    被月季花枝扎破却死死握住的手里，血还在流，可面色惨白而痛苦地少女用力咬紧牙关，不肯发出半丝声音，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
    “叶凝，我已经到了，马上就好。”
    感受着她又轻了些的体重，贺霆眉头更深。
    幸而总算快步来到黑色的奥迪车前，他打开门将叶凝放在副驾上，然后直接长臂一伸从后座拿过银色的手提箱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好些支针剂。
    但，其中一支针管内液体是满满的。
    在车内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看，显得莫名触目惊心。
    而贺霆就飞快拿起这支满管的注射器扎进了叶凝那无比清晰的血管中，全神贯注的将药水缓缓推入。
    是他提前配好的。
    因为今天下午他就收到了叶凝的消息，发作前兆如期而至，今晚必须注射缓蚀剂才行。
    “呜……”
    脑子就好像正在被电锯极其缓慢地切割，以至于她终于强撑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点点晶莹从眼角溢出，最终和冷汗一起滑落，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
    贺霆的心里顿时被狠狠揪了一把。
    但这是四倍剂量的药水，快速推完绝对会直接要了叶凝的命！
    可叶凝已经开始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贺霆想也不想，屈起膝盖将她的手臂放在腿上，腾出另一只手臂近乎有些蛮横地挤开了她的齿间，免得她咬到舌头。
    而叶凝此刻意识已经濒临模糊。
    她无法再思考，只是出于宣泄痛苦地需要毫不留情将牙齿狠狠嵌入那结实有利的手臂，然后舌尖渐渐弥漫开一股甜腥的味道。
    是……血吗？
    贺霆的眉头又紧，可叶凝的呼吸却在渐渐弱下来。
    他不由得目光一寒，以一种极其飞快地速度在黑色衬衫的口袋里摸出另外一支小小的针剂用牙咬下保护帽，然后再重新扶住还没来得及歪掉的缓释针。
    用时连一秒都不到。
    下一刻，他竟又在推动缓释剂的基础上用双指夹着另外一支针管，又轻又快地刺入叶凝手臂！
    这是仅有0.5毫克的肾上腺素。
    ‘啪嗒’。
    注射完的小针管被手指稍微用力勾了一下以惯性带出，直接掉落在地上。
    而叶凝也瞬间呼吸又急促起来，甚至脸色都变得红润。
    但这只不过是表面。
    肾上腺素刺激血压快速升高对她来说实在是另一层负担，可好在大批量的新鲜空气不停进入肺部置换，支撑着痛苦能更加清晰地折磨，也让叶凝不由得咬的更重。
    贺霆呼吸一深。
    皮肉的撕扯让他眉间的‘川’字瞬间更深刻，但却分毫未动，就这么站在车外保持着一脚踏前的姿势，右手小指小心翼翼扶着膝盖上那只也看起来没多少血色的手臂，有条不紊地将所有药水推完。
    拔出针头的那一刻，一阵轻风刚好吹过。
    贺霆这才发觉，自己衬衫的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所浸透了。
    幸好他没有坐在车里一直等，而是下去看了看，否则……便是无力回天的后果！
    而等待缓释剂起效的时间，度日如年般折磨。
    “再坚持一下。”
    随手将空针管扔到后座，贺霆终于又腾出手来将那白皙额头上的冷汗轻轻拭去，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疼惜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而叶凝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最终猛地身子一僵昏死过去，可神情照旧还是不安的。
    “睡一会儿吧，叶凝，你很困。”
    轻轻帮她将脸摆正以便呼吸，贺霆俯身在她耳畔打了个并不算响亮的响指，语调循循善诱一般，“没事的，放心睡吧，不会有人打搅，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于是，叶凝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
    而贺霆见状便虚掩了车门，走到另一边摸出烟盒来打开。
    ‘擦擦’~
    砂轮打火机跳跃出火光，照耀出男人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随后一霎寂灭，仿佛扑火的飞蛾只为某一刻悸动便无所顾忌拼尽了所有。
    焚身即是永恒。
    感受着浓冽的烟草气息在肺部席卷回荡，贺霆叹息一般徐徐将烟雾送归了自由。
    而手臂的咬伤在火燎一般跳着疼，仿佛在强烈宣示存在。
    该回去了。
    贺霆望着月光，听见心底一个与自己无二的声音说道——
    缓蚀剂的迭代迫在眉睫。
    *
    另一边。
    “怎么还没回来？”
    叶天远最终还是忍不住去窗前张望了好几次，开始心急如焚，甚至隐隐烦躁起来。
    那个胆儿肥的小子该不会把女儿骗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而乔雅云也有些意外，又看了看已经不知不觉走过半个点的时间，“是呀，按理说也该回来了。”
    和女儿奴老公的本能反应不同。
    亲眼见过女儿那招招直击要害的身手之后，乔雅云非常笃定，日常展现的乖巧和懂事不过是女儿极力想给他们的安心，而能够淬炼出那般身手的环境……又怎么还会让人保有少女心。
    白沭这种青涩的小少年，不会是女儿的菜。
    所以，单独婉拒之后女儿应该不会在外面逗留这么久，让自己和老公担心的。
    又还是大晚上。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忽然想到这里，乔雅云就忍不住心慌起来。
    而这时，叶天远长长出了一口‘恶气’沉沉说道，“不行，我受不了了，必须得下去看看！”
    乔雅云也点了点头。
    但刚要动身手机就响了起来，还是个陌生号。
    夫妻俩顿时脑子里仿佛落了一道惊雷似的，‘轰’的下就炸开了！
    “喂！”
    乔雅云赶忙接起电话，结果却听见对面传来一个语无伦次的声音，“阿、阿姨，我那个……和叶凝现在在小区门口那个网吧，她、她也对我玩的游戏感兴趣，想和我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