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幸福

    意识，被分割成了两部分。
    「感性」在尖声叫嚣着，讴歌着无法理解的颂词，在因为幸福与愉悦而疯狂欢呼。
    然而与其相反的是清晰认知这一切的「理性」。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知晓了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以及.....
    ......
    想要努力去挣扎，然而感性与理性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就无法恢复成原来和谐的样子——至少现在的「我」是做不到的。
    反复的死亡引起精神的压力达到了极限，从而引发了本能的自我保护，因此变成了现在的这幅局面。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再重新合上......更何况有还有自己体内这个被激活、称得上是「污染源」的存在。
    真是糟糕的局面啊。
    不过讽刺的是，想要阻止自己欺骗自己的人是我，放纵自己沉迷虚假的人却也是我呢。
    那么，只能姑且......
    .
    .
    “怎么了？”停下脚步，黑发男人勾起嘴角，温柔说道：“有什么事吗，轮轴君？”望着低着头，突然顿住的少年，发出疑问。
    气氛陷入死寂，只有远处下水管道的流水声悄悄响着。
    轻佻的声线扬起“不，没什么事情哦？”抬起了下巴，歪着脑袋，略微干掉的红色刘海随着某人动作歪去一边，露出了光洁的脸颊。
    与其一同暴露的，还有脸上那多出来的、扭曲畸形的两只剔透的赤红眼睛，像是两颗镶嵌在眼眶里的玻璃珠一样，四处不安定地转动着。
    “哎呀，好像这样子会吓到人吧。”口中吐出腼腆的笑声，抬起白皙到发青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动着头发“先这样吧~”
    把发丝梳理下来，遮住了脸庞异常的一边“嘛，虽然也可以藏在其他地方，但是那样会非常不习惯嘛。”
    “视角和平时的方向不一样会很奇怪，毕竟我没有背后长眼睛的习惯。”耸耸肩膀，轮轴长长叹了口气。
    “唔嗯，不过偶尔转换一下风格也不错呢，干脆下次......啊抱歉抱歉~”用拇指摩挲着耳朵，像是才反应过来，红发少年脸上浮现起微笑“夏先生，刚刚说什么来着？”
    性格变了？“......”隐藏在连衣衫帽子下的细长眼眸眯起，露出打量的目光。
    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不同咒力和气息，不过却给人刚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同第一次见面的状态，也不像之后显现出的......难道是多重人格？
    “咦~？莫非夏先生是在紧张吗，那么盯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啊。”双手举过头顶，放在脑后，依旧保持着微妙的笑容，轮轴悠闲说道：“莫非，是在怀疑......放心啦，没有换人哦。”
    虽然笑着，然而那双黑色的瞳仁中没有丝毫温暖，只有冷漠的疏离与......
    恶意。
    “夏先生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呢——”感觉这话好像说出来奇怪，轮轴急忙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补充道：“安心安心，我是不会做出初次见面就把别人眼睛挖出来的事情，毕竟我们根本不熟嘛。”
    “不要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啦，呐，笑一个。”把食指放在唇角上拉“毕竟窝的情况跟你也差布多嘛~”因为嘴巴被扯动，红发少年的口齿略微不清“寄宿在别人家里的不知名怪物君——”
    故意拉长语气，然后迅速用正剧地语气吐槽道：“不过我用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嘛虽然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就是了，就像天上的星星，掉下一个还会有下一颗的。”
    男人的身体潜意识一僵“......”明明自己遮住了身体，但是表情却还是被对方看穿了，就连自己都身份也被精准地挑出。
    “虽然之前已经感叹过了，但是还是不得不称赞你的眼神可真厉害。”夏油杰低沉的成熟男声回荡在空旷的通道中。
    “你也很厉害哦，毕竟我第一次见到过这么爱吃垃圾的人！唔.....吃这么多肚子真的不会涨吗，会很舒服吗？”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番话有多么招人嫌弃，轮轴自顾自得继续说道“味道很好吃吧，不然怎么会吃这么多呢，感觉就像超——大型的垃圾桶一样啊。”
    “夏先生真是的，说这么多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明明还蛮喜欢你的。”揉了揉没有被头发遮住的眼睛“因为你说会让我得到幸福的。”
    “一定要让我得到「幸福」哦。”宛如天真的孩童般，漂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射着亮晶晶、名为「渴望」碎光。
    .
    .
    .
    “七海......”吞着口水，粉发少年紧张着抬起手臂，但是又放下“关于轮轴的事情，你......”
    “啊，稍微找到了一些线索。”推了推眼镜，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转过身来，收起手机。
    “在哪里，我去找！”急切地大声喊道：“我也来帮忙。”虎杖悠仁放在身侧的手指局促地动了动。
    “不......你继续追查之前那件事就好，轮轴君这边交给我来。”
    不满对方的拒绝“为什么不可以，轮轴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努力去寻......”
    “虎杖君，这并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微不可闻地谈了口气，七海建人抬手拍了拍身旁小孩的肩膀“毕竟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在现场发现了争斗的痕迹与大量尸体和鲜血。就算轮轴君有治愈自己的能力，可在如此庞大的受伤量下，咒力估计也难以支持去......
    而且也发现了不止一个咒灵的痕迹，因为气息很混杂并且被有意识掩盖了，所以初步排查来看应该至少有两个。
    如果这个推测合理的话，轮轴同学可能已经......
    当然以上这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虎杖君的“没关系，交给我就好。”金发男人看着身旁少年的眼神越来越颤抖“你不用自责，我会把轮轴同学救回来的。”宽厚的手掌抚摸上了某人因为痛苦而垂落下来的脑袋。
    谎言。
    这是谎言，为了安抚虎杖同学的、善意的谎言。
    虽然并不想撒谎，但是针对现在这个糟糕局面，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属于，大人独有的卑劣。
    .
    .
    .
    “呀，是你啊。”趴在废弃的货箱上，灰发咒灵用异色的眸子好奇看着“欸——夏油，你这是？”
    明明说是去会会那个奇怪的咒术师，怎么还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莫非......
    “是新同伴哦，可以叫大家出来认识一下。”回到自己临时据点之一，摘下兜帽，夏油杰把滑到肩膀前面的发丝捋顺到后面。
    “欸——明明是叫夏油，为什么要告诉我假名呢。”因为不满而鼓起脸颊，但是很快憋了下去“嘛，也蛮可爱的，这份不坦诚的样子。”轮轴抿起嘴唇。
    “......”大概是习惯了身后这只感觉脑子不大正常的小孩，黑发男人一脸平静地招呼着其他同伴过来。
    .
    “原来是老熟人啊~”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双手扶着脸颊，笑眯眯道“邦邦树干君。”
    “啊咧，砂锅头老爷爷呢？”
    “他正在养伤，现在不方便过来。”
    “没事，被五条老师打到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蛮辛苦的啊。”嘟起嘴巴“真幸福啊~”不知道在感叹什么，红发少年的面色流露出一丝名为羡慕的表情。
    “啊，对了，要我自我介绍吧。”言语停顿了一下“是自我介绍啊——”
    大概是在组织语言“......名字的话，系，四目，轮轴，那个都可以叫哦，反正这些都是我的名字。”像倒豆子般语速极快地继续说出“愿望的话，是想要获得幸福。”
    “能力？我的能力没什么特别的吧。”眨巴眨巴眼睛，轮轴瞅着提出这个问题的真人“毕竟真人酱已经见到过了吧。”
    “是黑色的幽灵么？”灰发咒灵用手指卷着头发，嗓中溢出疑问。
    “啊，那个啊，现在大概已经用不了吧。”左手敲上右手掌心“因为那个已经被我消化掉了。”
    “毕竟现在我需要更强大的灵魂来支撑□□，不然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大概？”
    “所以能力的话，大概就是让人变得幸福吧。”指节抵着下颌，红发少年纠结地组织着语言。
    “......”这算什么，能让人变得幸福的诅咒？
    这是在旁边倾听众人一致的迟疑。
    .
    “嘛......虽然在人类眼里可能那不算是幸福吧。”少年摇晃着双腿“不过我认为那是幸福那就足够了。”
    “毕竟「幸福」这种东西，也只是基于自我认知而定的。”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