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绝望

    “啊，是......狗熊。”不过是卡通版的。
    把刚洗完澡、被水打湿的头发擦干，红发少年歪着头看着站在房间桌子上啃着什么的奇怪生物。
    “是黑白熊，黑白熊！”注意到我的声音，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自称黑白熊的生物扭过头来，红色的恶魔翼形状的眼睛闪烁着隐晦的光芒“我啊，很喜欢吃这个烤鸭呢。”
    “你也一定很想吃吧，如果跪下来求我的话，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地分给你一些呢。”
    “唔......熊是食肉动物吗？”有点记不清了。
    把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拿起，穿在身上“并不需要，反正只是数据而已。”
    “啊咧啊咧？”黑白熊把鸭腿丢到一边，拍了拍手惊奇打量着我，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哦呀哦呀，原来你已经......发觉到了吗。”
    “怎么可能不发觉呢，在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一边轻轻说道，我走到门口，拿起靴子。
    “唔噗噗，说的也是......呐，被杀是什么感觉呢？”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带着浓稠的恶意，低沉的言语融化在空气之中。
    突然问我这种问题啊“......很痛。”我把食指抵在下巴处，陷入回忆。停顿了一会“不过死掉之后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感觉更匪夷所思一些。”
    “毕竟你是不能死掉的啊。”点了点头，半晌，黑白熊叹了口气“真是的，为什么会出现你这种多余的东西呢，明明程序没有出什么错......”
    “原来我是bug吗。”
    故意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装作没有听见“嘛，正是这样——才让人感觉更加绝望呢！”一改之前的颓废，黑白熊拉长语调，跳芭蕾舞般转着身体，发出吃吃的笑声“毕竟你「死」了，我也会「死掉」哦！”
    “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我死了你这家伙也会死掉哦，所以不要想着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比如，偷偷私下帮助某些人......之类的~”
    “你过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情吗。”虽然有些隐隐察觉到，但是得到了确认之后还是有些意外“原来真的只是程序啊。”那我现在幻想一下，会不会产生超现实的场景呢......比如让手中的门把手变成巧克力。
    “唔噗噗，这种事情还是早点放弃吧~毕竟你的权限在我之下。”双拳捂住嘴巴，发出嘲讽的笑声“毕竟虫子就是虫子，怎么可能战胜狮子呢。”
    “那我可以进化成比狮子更强大的虫子吗，比如沙漠巨噬虫之类的？”勾起嘴角，慢吞吞扭开了门“开玩笑的，就算进化，狮子也会跟着一起进化吧，就算过去了一万年，虫子还是无法战胜狮子。”
    “唔噗噗，真是有趣~”
    没有理会黑白熊的自言自语，我径直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多余的程序」，为什么会放任我这样活动下去呢？
    一边走着，我无所事事地思考着。
    啊，一定是因为我有着特殊的价值存在吧，毕竟黑白熊这家伙也不像是什么好心的慈善家。
    兔美。
    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带着粉红气息的兔子机器人。那家伙也是程序吗？
    我放慢了脚步。
    大概吧，不过从感觉上来.....啊，原来是这样啊。
    花费了几秒从头思考着之前的细节，一点点捋顺出来。
    「学生」是体验者。
    「兔美」是程序。
    「黑白熊」是病毒。
    ......「我」也是病毒。
    那么一切都通顺了。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监视。
    ——监视黑白熊都无法观测的地方。
    毕竟兔美似乎并没有发觉我是「病毒」.......不，或许已经发现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对我采取处理的措施呢，想不明白。
    慢吞吞停止思考。毕竟再这样想下去也不会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抬起脚踩上楼梯，我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走进大厅。
    .
    刚进入餐厅，原本和谐带着交谈声气氛瞬间安静，鸦雀无声。
    “那个......早上好，轮轴君。”日向最先开口打了声招呼，为了让紧张的场面不再显得尴尬。
    “嗯，早安。”无视了周围带着迟疑与怀疑的眼神，我径直走到放着早饭的桌子边，拿起面包涂起果酱。
    “哼，你这家伙格外冷静啊。”在不远处一直默默观察我的十神突然冷笑了一声“无动于衷呢......是不在乎，还是因为蔑视呢。”
    “虽然对你的身份还有所怀疑，不过姑且看在你还没有做出什么，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呢。”咳嗽了一声，被白色西服包裹着的圆润的身体转回人群的方向“接下来，就是聚会的事情。”
    “不是吧，真的不把这家伙关起来吗！”瞪大了眼睛，左右田惊呼道：“等他做出什么一切都晚了啊！”
    一口气喝光果汁，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入嘴里，我舔干净指尖沾上的果酱“虽然一直沉默也行，但是还是好奇你在害怕什么。”
    墨色如同黑曜石无机质的瞳仁没有一丝反光，仿佛黑洞般吸收了所有光线“是害怕我杀掉你吗？”舌尖着重强调了「杀」这个词汇。
    似乎被吓到了，畏惧扼住了左右田的喉咙，迫使其停下喋喋不休的话语。
    “那可以放心了，我不会杀掉你们的，因为我无法做到哦。”勾起嘴角，漏出没有温度的笑容。
    毕竟「黑白熊」程序无法直接杀死学生......嗯，估计能做到的只有教唆吧。所以才会不断想办法制造「动机」——很容易就猜到了。
    自己被杀死之后，会直接回档到没有被杀死之前的时间。反过来看，去杀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的结果吧——直接回溯时间。
    话说回来......那直接让我原地复活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要搞得那么麻烦，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不暴露「程序」的身份吗？奇奇怪怪。
    即便脑内的思绪一团乱麻，然而表面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态，一直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平静的表情“聚会吗......知道了，会去的。”点点脑袋，我朝着狛枝和日向打了个招呼，然后双手揣兜，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走出了屋子。
    .
    “轮轴君真厉害啊。”
    在我走出的几秒后，身后传来某人小跑追上来的声响“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能像轮轴君这样冷静。”
    “不难过吗？”看着我的侧颜，白发少年发出疑惑。
    “没什么感觉，反正我跟他们又不熟。”
    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反正我的朋友只有你和日向两个，其他人怎么看我又管我啥事......太在乎别人看法会过得很累吧。”
    地球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几千万甚至几个亿讨厌自己的人存在，如果在乎的话，岂不是早气死了“反正只要有一个人喜欢我便足够了。”为了取得他人喜爱而改变自己是很麻烦的事情。
    ——我讨厌做麻烦的事，除非价值大于麻烦。
    “真厉害啊......像轮轴君这样豁达的人可是见不到几个呢。”带着几分赞叹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活得太累而已。”
    ——毕竟光是「活着」这件事情，就已经很累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句话后，身体深处涌起些许疲倦。
    .
    .
    .
    “不去参加聚会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叫起。
    “......你有事吗。”莫名睡意全无，我只好从床上撑身坐起。
    “唔噗噗，不去看看嘛，毕竟马上就会发生很好玩的事情了~”滑稽而雀跃的声线带着按捺的恶意，黑白熊张开嘴巴，漏出笑容。
    看他一副扭捏的样子，瞬间明白了“哦......是杀人啊。”想起上周目发生的事情，下意识抬手摸着腹部，那里光洁平滑。挑了挑眉毛“还是和之前一样吗？”我皱着眉低估道。
    “呐，黑白熊，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清冷的月光与晚风从门缝中挤入，吹拂着面庞与刘海的红色发丝。
    准备出门的前一刻，我扭头看着在我拉长影子中站着的黑白熊。
    “「绝望」哦。”那只机械生物平静地这样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最极致的「绝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