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夏兰多的巴结(上)

    在此之后，善后的事和洛明无关。
    无论是战死者的尸体，还是城堡里那些被作为维持领域的祭品而被屠杀，死相凄惨的非战斗人员，都有本地人来处理。
    不过唯有一件事，是那几个骑士搞不定的，那就是庆功的宴会。
    这种事一般是由职业的管家来操办的，从桌椅摆放到装饰再到菜式等等都有许多细节要注意，这是寻常人要学一个月的知识。
    可是老管家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血祭牺牲者的名单中。
    众人固然要称赞老人尽忠职守一直到了最后，但也不得不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像是庆功宴这种大场面操办起来就很困难了。
    其实夏洛克倒也能马马虎虎办成这件事，她以前去王都学习过一段时间，见过大场面，也受过男爵的精心培养，行政能力是不缺的。
    然而，她现在哈欠连天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是十分疲劳了。
    这也难怪，前几天一直赶路，舟车劳顿，昨天夜里也没能好好休息成。今天白天这么长的时间有紧绷着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快要睡着了。
    洛明固然可以用苍炎补充她的体力，但这种做法其实没有好处。洛明自己的体质和苍炎无比契合，但不意味着别人也行。
    是药三分毒，这件事也差不多，连续注入苍炎，对夏洛克的身体其实有所损害。昨天夜里那一次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再来做的话，就算一种不负责任了。
    就算她自己不会知道这种事，但洛明本身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那一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还坑害人，他可没法昧着良心“这是为了更伟大目标的牺牲”。
    再了，他是个剑士，要成为的也是贵族领主。偶尔做一两次也就算了，天天给别人治伤治病恢复体力什么的，只会让自己被人看轻。
    毕竟，无论治疗者在常人眼中再怎么高贵，甚至贵族们也很尊重他们，但终究是把他们看做“为他人服务的人”，这就被开除出了真正的上流社会。
    《傲慢与偏见》里讲述的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就是个比较极端的例子：贵族们认为“上等人”就应该不事生产，过着什么也不干都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怕军官和律师，因为要领工资干活，都算是二等人。
    既然夏洛克得好好休息，那么就只剩下洛明了。
    原本作为封臣，就有款待自己封君的义务——有些封君气的要命，天天带着全部手下跑到封臣家蹭饭，结果被封臣厌恶，最后签订了“一年内只款待四次，多的次数就要收费”这样的条约，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
    因此，单纯帮领主准备一次宴席这种事，是不会损伤到洛明的名誉的，这和放下身段“操持贱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对于其他人来，可能还有些难点，但对如今的洛明来就完全没问题了。
    首先，他是大吃货帝国出身，对厨艺这些都多少有了解。哪怕宴席本身稍微操办得不是那么万全，但有一些可口的新菜式也足够抵消这点不满。
    当然，这次不会是亲自下厨，而是口头上指点厨师罢了。
    其次，还有阿雅在——她的知识面广得惊人，就算“皇帝款待异国的王侯或者诸神在天上宴会的形制”她都懂得一些呢。
    就结果而言，这次宴会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
    尽管有一些还做得不够好，但这些乡下贵族哪里懂得那么多？
    几道别出心裁的菜式，风味独特的芡汁、肉汤就让他们眼前一亮了。那些有幸得到犒赏，伙食里见到肉末，每人还得到一杯酒的士兵们更是感激不已。
    酒鬼花生、炸鱼干、醋黄瓜等等用来下酒，更是让他们感觉今天的酒味仿佛都有提高。
    其实这也不是错觉——原本在战前就逃跑了的夏兰多又跑了回来，并且叫人带了几桶他的酒庄里产的酒来。
    倒也不能是多么好的好酒吧……但无商不奸，就算给贵族老爷卖酒，商人们也恨不得以次充好，甚至往里面掺水。
    夏兰多酿的酒原本是为了自己喝，质量上还是有保证的，因此自然就给人一种质量不错的感觉。
    而夏兰多本人，其实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您看，这里的气候并不是特别适合葡萄的生长，再加上我也没钱去引进良种，用来酿酒的葡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晃荡着手中的酒杯，夏兰多有些像是发牢骚地道：“虽我稍微解读了一点矮人的酿酒秘法，但这个酒庄本来也没多少年历史，大家都没有太多酿酒经验，第一年甚至大部分酒都酿成了醋，直到前年才杜绝了这一情况的发生……想要提高质量真是个难事啊。”
    怎么呢，一般人只会对着自己认识的人发牢骚，夏兰多如今的话逻辑清楚，不像是真的喝醉了的样子。
    果然，这家伙是主动靠近过来想和洛明扯近乎的。
    在决定继承权的战斗中逃跑，固然避免了勾结邪教徒的嫌疑，但也因此被许多人瞧不起，认为他是个胆鬼。而夏洛克刚带领大家夺到一场胜利，甚至大功臣洛明也是她从外边带来的……
    简而言之，夏兰多是再也没有机会与夏洛克竞争了，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想要混得好点，还得和夏洛克，甚至是夏洛克信任的臣子打好关系。
    他这个表亲的身份几乎一文不值了，就手头掌握的力量而言，无论是土地面积还是个人实力都远不及洛明。
    如果仅仅是这点原因的话，他不定还会拉不下脸来向一个新封的骑士低头。
    但洛明在之前——感觉是很久之前，其实不过是半天之前，就已经投下了一枚筹码，让夏兰多不得不屈服。
    那就是他之前离间三个表兄弟时，给夏兰多看的纸片。
    上面写了几个酿酒技术的细节，虽然故意涂黑了好几处，但以夏兰多醉心酿酒这么多年的水平，绝对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