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怪你过分美丽

    风声疾响。
    四周的空间竟然扭曲起来，像是一道道水纹在荡漾。
    李贤神圣无比，以他为中心，流转出金色佛光一般的光华，双掌更是积聚至巅峰的劲力，杀气像火山溶岩般爆发，沛然有莫可抗御之势。
    “火轮神掌！”
    扶奚一眼认出李贤的这一对掌法。
    只见对方掌影似在眼前扩大，隐与天地的力量结合为一，登时迎面袭来，看似没有任何招式花巧，却知对方掌劲已到大巧若拙的至境。
    “砰！”
    掌剑避无可避，交击之后，气劲四溅。
    一时之间山林晃动，雪簌簌。
    两人均臻达枯荣境界，虽闻道有先后，但实力却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扶奚作为枯荣境新手，初出试剑，主攻。
    李贤身居枯荣境老手，兵来将挡，防守。
    一记硬拼之后，两人相隔三丈对峙。
    扶奚俏脸抹过一阵不寻常的艳红，一瞬不瞬凝视着李贤，秀目闪过一丝惊讶。
    刚才流影剑首次近距离接触到李贤的火轮神掌时，扶奚感觉到对方两道掌风劲力截然不同，刚柔热寒有异。左掌刚热狂猛之致，如怒海倾泻狂击，右掌阴柔寒劲至极，暗含吸卸之力。如此功法，她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更恐怖更诡异的是，只见李贤左手赤红如火，右手青黑如炭。
    扶奚心中大凛，秀眉轻蹙，这跟红楼提供的秘密资料明显有所不同，相比秋云天施展出来的火轮神掌，竟然多了一些阴邪、鬼魅之气。
    当初秋云天建教时，自创了镇教神功“火轮神掌”，分为一阳一阴的涅火掌与回轮掌，均以佛门正宗玄功“大梵归渡”为修行基础，招式上“卍”为形、圣火为象，喻意火轮大乘、涅盘无相。
    十六年前蜀山论道时，秋云天在多位尊者掌门面前施展的火轮神掌，当真是出神入化，让众人亲眼见实到它的威名与实力，惊艳四座，无不称奇，实是独步古今的旷世绝学。秋云天当初左右双手使出时，皆为一种掌法，要么涅火掌，要么回轮掌，比较单一、纯粹，而且出掌之时也不会像李贤手掌那样呈现出不同的魔邪之色。但是现如今，李贤施展出来的掌法明显不同，想必是在火轮邪王对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良。
    更令人赞奇的是，李贤居然左右双手能够同时打出法相不同的涅火掌与回轮掌，此人一心二用的修真之法，堪称修行界的天纵奇材，相当不同凡响。
    即使如此，扶奚也夷然不惧，并非她有必胜把握，而是一个已进窥剑道高手的基本修养。
    心念归一，无惧无喜。
    李贤见扶奚吃了暗亏，得意地笑道：“兵者，诡道也。这只是一个开始，仙子务必心应付！”着脚踏奇步，乘势进击，双手在虚空中迅速击出“卍”字动线，动作行云流水，又若羚羊挂角，玄机暗含，不可捉摸。
    扶奚冷哼道：“无须多言，尽管放马过来！”她知晓火轮神掌已变异为魔教邪功，因有前车之鉴，不敢轻敌，忙收敛心神，一边暗运离水心诀，抗御李贤可怕的邪法魔功，一边脚尖用力，斜冲迎上，流影剑似缓似快，闪电劈出，循着一道嵌合天地物理的弧线，伴随生出强大的蓝芒气劲，立时万千蓝芒剑影如大浪滔天，把李贤的来势和去路都封个密不透风。整个动作亦是充满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李贤骇然惊呆，只见对方像是能够预知他的招数变化般，一剑封死了自己拟采的攻击路线。流影剑沛然难测的气劲愈来愈凝聚，然后有若实质在眼前瞬间扩大，全无痕迹，已方竟被完全锁紧笼罩，难作寸进。
    进既不能，只有后退避其锋锐外，实再无他法。
    这后退也有大有学问，必须封死对方的下着变化，否则对方乘势前击，势将难逃当场败亡命运。
    倏地，李贤后撤三丈，改采守势，在对方剑气的后发先至下，他先机尽失。
    相辽、向心不由色变，想不到李贤先前在诡异掌法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且看扶奚反转出剑也竟是如此高明。
    孰不知，在扶奚进入巴蜀之前，已得到国师神秀高僧指点，她对秋云天火轮神功的招式路数有所了解。
    扶奚一剑去势不复返。
    “砰！”
    掌剑相遇，劲气交击。
    二人各自借力，出奇地一致后退，再次回至对峙局面。
    李贤目射奇光，看着扶奚，欣然赞道：“仙子果真名不虚传，不愧为凤鸣斋头号剑道强者。离水心诀固然精彩绝伦、不同凡响，但是，想不到仙子你天赋异禀，眼光高明独到，应变灵活机敏，着实让人更生佩服！”
    扶奚秀脸透出圣洁光辉，秀眸蓝芒收敛，平静地道：“圣君过奖啦！今晚得见火轮神掌之真容风采，已至登峰造极，妙至毫巅的无上境界，亦大出扶奚所料。”
    李贤哑然失笑，叹道：“难得遇到仙子你这么一个剑道高手，倒教本圣君破例起了惜才之心。如此轻易杀之，本圣君实有不舍。仙子你不如改旗易帜，加入敝教，意下如何？”
    扶奚秀目射出坚决的眼神，断然拒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贤脸色颇为难堪，虎目乍现厉芒，冷冷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就别怪本圣君忍痛割爱，欲杀之而后快！”
    扶奚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神色，全身衣衫忽然猎猎作响，双目瞪明清澈，凝定在李贤身上，不放过他任何细微动静，沉声道：“尽管使来看看，想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李贤把心一横，冷哼一声，道：“勿用逞口舌之快。看掌！”完以鬼魅般普通肉眼难察的高速，抢前出掌，化作漫天掌影，狂风暴雨的往扶奚攻去。
    雪林劲气横空。
    扶奚灵台清明，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身体涡旋般转动腾起。
    流影剑蓝芒陡涨，立如长江大河般倾泻般“逆流”直挑，人剑合一的投入对方掌影里去。
    流影剑所到之处便浪鸣之声大作，不但倍添其声势，而且还能扰敌惑敌，令敌人生出错觉，眼所见和耳所听生出差距，玄妙非常。
    不过，即便扶奚已从国师神秀高僧得知火轮神功的窍门与招数，但变异成邪法魔功后，不仅更加虚实难测，而且狠辣阴毒无比。
    一时之间，扶奚也难有破敌取胜之策。
    雪夜森寒，龙凤相争！
    “砰、砰、砰……”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转眼，二人已交手数招，竟然旗鼓相当，谁都不能占取对方少许上风。
    李贤双眼精芒电闪，踏步斜冲而起，身影出入于有无之间，涅火拳与回轮掌左呼右应，两掌攻击路线配合相彰，一会儿灼热如烈日火焰，一会儿如阴冷如冰天雪地，其中气劲强弱的分布、攻击路线的角度又不断微妙改动，使人防不胜防。
    不过，任凭对方攻势如何凶猛凌厉，扶奚仍能守得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只见扶奚在火轮神掌的劲气中进退自如，剑势像潮水般起伏，随着对方掌劲的冷热变换也是时强时弱，非常潇洒写意。
    看面上，两人似是旗鼓相当，但是李贤一直主动攻击，扶奚却被动守势。
    几番攻守交替后，在火轮神掌热与冷的不停转换之间，李贤鬼魅般的掌影已不住收窄缩紧，笼罩以扶奚为核心的方丈之地，攻势已由四方八面改向正面以直捣黄龙之势袭往扶奚。
    扶奚灵光乍闪，首次捕捉到对方意图，在示弱于敌后忽然退撤的瞬间，涅火掌刚刚挥出的一刻，流影剑施出精妙绝伦的一招“溅芒”，霍然与对方掌影中心擎个正看，巧妙至极点。
    奇变迭生，以李贤之能，亦禁不住心内犹豫。究竟是变招再攻，抑是后撤重整阵脚？
    但是一切皆晚，蓝芒剑气与赤芒掌影已经实质性地相遇。
    “砰！”
    劲气爆破，气劲卷飚。
    雪山亦为之一震，林木摇曳、雪纷纷。
    李贤全身剧震，往后疾退丈许，左手手心一痛，显出一点手指粗的血红剑伤。
    交战至此，扶奚首次抢得主动和上风，却是得来不易。此时，岂肯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扶奚如影附形，手中流影剑化作万千剑芒，浪鸣变为海啸。
    李贤冷叱一声，脸色铁青，杀机剧盛，连忙收起左手涅火掌，改换右手回轮掌重力出击，劲风显出干锤百炼的功力，气势慑人，不予扶奚丝毫乘胜追击的机会。
    倏地，他诡异般的身影再次疾退三步，同时左手出人意表地再次打出涅火掌，却是一掌击在虚空处。
    扶奚惊诧于火轮神掌的怪异之处，对方这一掌恰好封住了她的进击招式，本想借助对方劲气凌空快速改向，岂知李贤右手回轮掌又向她袭来，可见他阴阴魔煞双掌的劲气已臻首尾相衔、圆满无瑕之境，一时之间竟是借无可借，退无可退。
    于此生死之际，扶奚别无选择，不退反进，心神晋入剑道止水不波的境界。
    扶奚忽然侧移，一边运功抗拒李贤火轮神掌透散出来的阴阳魔煞气劲，一边借势加速，堪堪避过对方掌风气劲，像一颗流星般投入李贤那彷似笼罩天地的掌影中心，闪电般直刺李贤真身胸口。
    神乎其技至使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时间角度拿捏得天衣无缝。
    这一剑不仅仅是扶奚追求剑道以来的巅峰之作，而且还代表着她晋级枯荣境之后，对抗同等实力强者而全心全意的投入，充满了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和决心。
    当这一剑击出，她已把谁强谁弱、谁胜谁负的问题完全置于脑后，无喜无乐，无惊无惧。
    剑气袭面，破空尖啸。
    李贤脸色微变，眼里射出一丝欣赏的光芒，赞道：“仙子好剑法！”倏地仰身往后，一个翻腾，以毫厘之差避过流影剑气袭胸丧命之险。
    这时，扶奚闪电般又是一剑劈出，不容李贤任何喘息机会。
    李贤也是了得，临危不乱，右手忽然从容地往身后探去。手式若缓若快，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剑至。
    一丈。
    李贤手式倏地加速，以肉眼难察的惊人手法，忽然已握上刀柄。
    李贤高冠博带，袍服宽大，看不出刀隐在虚空何处。但是，当那柄刀出现在他手上时，场内所有人都能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