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不眠夜

    厅里人多眼杂，杜雨菁都找不到机会与王青山提前通通气。
    她避开花桂香的目光，看向赵天赐。
    赵天赐神奇的看懂了她乞求的眼神，却没有接下她的求救。
    他一挥手，对福来等人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下去洗漱吃饭，好好休息吧。”
    人老成精的福妈，一把拉了赵莲珍往外走。
    边走边笑眯眯的说：“小莲珍呀，我们去厨房看看，有贵客来了，得再叫他们加几个菜。”
    赵莲珍因看到杜雨菁的表哥救回来了，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一个人在那儿伤心呢。
    根本没注意刚才发生的事，就被福妈拉着迷迷瞪瞪出去了。
    杜雨菁看了看花桂香和赵天赐，又看了看王青山。
    眼里有泪水蓄起，对之前说过的谎话，她心底是愧疚的。
    她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眼睫轻颤，想挡住眼里蓄起的泪花，却加速了它流下，顺着脸庞流入嘴角，涩涩的。
    看到杜雨菁流泪，赵天赐心有不忍，就要上前，被花桂香拉住。
    花桂香明白赵天赐清场的用意。
    既然他自己想要确切答案，可不能因一时心软，破坏了自己的安排。
    有些事情，今天必须弄明白。
    尤其是涉及感情上的事，必要的时候，当断则断。
    王青山因为不知道杜雨菁之前怎么说的，心里只是猜测，也不敢开口，怕帮了倒忙。
    杜雨菁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说：“对不起夫人，大少爷，雨菁先前对你们说谎了。”
    “当时说王虎大哥是我表哥，是我想利用大少爷对我的好感，让你们帮我去救我表哥，我错了，请你们原谅！”
    说着，她对花桂香和赵天赐深深鞠了个躬。
    久久未起身，有泪水滴落在地板上。
    赵天赐在听到这话时，心瞬间跌落低谷。
    只觉得心疼的无法抑制，像有万千虫蚁，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闭上双眼，将脸转向别处。
    杜雨菁继续说：“王虎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当时为了救我，杀了两个鬼子。
    因为我无处可去，便带我来了青河，想将我安顿在这儿。
    毕竟，王虎大哥他有他要做的事，不能总是带着我。”
    略去王青山的真实身份和游击队的事，这些确实是事实。
    “那你们俩究竟是、是……是不是那个关系？”花桂香两手拇指往一块儿对了对，纠结地问出了口。
    她是不在意被杜雨菁这样利用的。
    一个弱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在青河举目无亲，病急乱投医，是可以原谅的。
    要是她不想着去救王青山，那倒显得她薄情了。
    话问出口，她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
    这是爱情还没开始，又要结束了？
    杜雨菁看向王青山。
    王青山接收到她的目光，坐直身子说：“夫人可不敢这么说，我王虎做人堂堂正正，不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一套，再说，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说到这里，王青山心里有些许堵。
    不过，想到老家那个未婚妻，这点不舒服很快就消散了。
    他特意咬重“不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几个字的字眼。
    也是在告诫赵天赐，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杜雨菁听到王青山如此说，微微有点难过的低下了头。
    每个姑娘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
    在她即将被两个鬼子侮辱时，王青山从天而降，杀了鬼子救了她。
    他就是她心中的英雄，从天而降的大英雄。
    奈何英雄有主了。
    倒是花桂香大大松了口气。
    她高兴的拍了一下手说，“啊哟，你救了菁菁的命，菁菁就算把你当亲哥也是应该的。”
    而赵天赐在听了王青山的话后，顿觉眼前烟消云散，瞬间满血复活。
    在心里感谢了王青山八辈祖宗，根本没听出王青山的暗示。
    就算听出来了，他也不当吃棵辣葱。
    这天晚上，注定有人失眠，有人高兴。
    也有人忙碌。
    半夜时分，赵府后院阵阵嘈杂声。
    原来是赵运长回来了。
    赵天赐来到后院的时候，赵运长正手擎火把，指挥一众家丁来来回回的搬货物。
    “爹爹，您回来了？”赵运长听到儿子惊喜的声音。
    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多月未见的大儿子，一溜小跑朝着他跑过来。
    赵运长将手中的火把递给福伯，伸手接住了跑过来的儿子，被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臭小子，都比你爹高了，还来这一套，爹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撞散架了。”赵运长用力抱住赵天赐。
    赵天赐趁势双腿一曲，盘在了赵运长大腿上，嘻嘻笑道：“爹才不老，爹看上去像我兄弟。”
    “胡说八道，快下来，压死你爹了。”赵运长感觉有些吃力，松开了抱赵天赐的手。
    赵天赐顺势跳到地上，又挽上了赵运长的胳膊，将头歪在他肩头。
    福伯看着黏黏糊糊的父子俩，笑道：“呵呵，大少爷还和小时候一样爱黏老爷。”
    赵运长摸了一把赵天赐的头，嘴上说着违心的话，“这黏人的臭小子，可真烦人。”
    福伯摇头笑着。
    赵天赐跟他爹耍完宝，看着进进出出搬运货物的家丁，有些好奇，问：“爹，这次的货怎么卸在家里？”
    以前不管什么时间到货，都是直接卸在店铺仓库里的。
    赵运长推开赵天赐在他肩头蹭来蹭去的脑袋。
    面色变得有些严肃，说：“最近形势有点紧，爹这一趟带了双倍的粮食回来，就不放铺子里了，在家里囤着，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是呀，囤粮好。老爷您是不知道，您才刚离开家，青河就被日本鬼子占领了。”福伯说。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万县长没有抵抗，直接开了城门，将日本人迎进了县城。”
    福伯念着赵运长与万健仁的关系，也是不好直接说，整个青河县的老百姓，都在骂万健仁当了汉奸。
    黑暗中，赵运长的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心里却是不平静的。
    这么快，青河也被日军占领了。
    天将黎明，赵运长带回来的粮食才全部顺利入仓。
    他吩咐家丁下去洗漱休息，带着福伯和赵天赐进了粮仓。